江恒的话还没说完，柏云就听到“咻”地一声。
几缕白烟飘过来，绕着她转啊转，转成几张笑嘻嘻的向日葵一样围着她看的小脸。
有江恒在身边，又见识过林崖逗小鬼，她并不怕。
不但不怕，她还伸出手指碰了下其中一张仰起的小脸。
凉凉的，滑腻腻的，像戳到刚从水里捞出的鱼。
江恒看着她，眼神有些诧异。
虽然，但是，他咳咳两声收回飘远的思绪，指着院子正北的房间：“稍等片刻，我去把那个房间给你收拾出来。”
吸血鬼的世界没有所谓的客人，也就不存在招待客人的旅馆什么的。
正北那间房是祭祀用的，收拾出来给柏云暂住最合适。
江恒也不避讳柏云，就地驭起白雾，短短几分钟就按人类的居住习惯改好房间的格局，并移来床榻被褥之类的。
柏云才走进去，刚才那群小鬼就托着各种吃食涌过来。
柏云谨记林崖当初说的“别吃这儿的东西”那些话，感激地婉拒：“不用，谢谢，真不用。”
江恒轰走他们，并在门上画了几笔，告诉柏云：“没有你的允许，连我本人都进不来。”
他们果然没进来，只是从门缝里伸进眼珠，滴溜溜转动着瞅着柏云看。
江恒又赶紧在每一面墙前设置出一层布缦。
刚弄妥当，江恒手腕就亮红点了。
“不好意思，”他抱歉地对柏云说，“我要做事去了。”
柏云连忙点头：“我不乱走。”
这屋子跟学校的宿舍差不多大。
一床，一桌，一个卫生间的设置也仿佛克隆自学校的宿舍。
只是基本颜色是清爽而干净的白。
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墙，白色的木床白色的条桌，还有白色的椅子。
床上铺着柔软的粉红色床单、被套，同色的枕头蓬松柔软。
虽然没有阳台，没有窗，四面墙都垂着粉色的落地帷幔，室内并不感觉到闷。
有头顶那个明亮的白炽灯照着，光线也很好。
柏云转了几圈，把背包放在桌上，走进卫生间。
卫生间里面也像是把学校的卫生间照搬过来的，连白瓷脸盆儿和水龙头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柏云扭开水龙头，还真有水。
刚来的时候这儿明明是个厅堂一样的房间。
她想不通短短几分钟，江恒怎么可以无中生有搞出这么多东西来。
想到林崖给过的那些惊喜，她又觉得可以理解了。
——他们的世界，原本就不是她能理解的。
正准备去试试那床，她就听到敲门声。
她谨慎地撩起门前的帷幔。
“鬼王的使者。”
从上到下，沿着门缝挤进来的一排滴溜溜转的眼珠看着她，很多个小孩声音争先恐后告诉她。
“鬼王的使者来了。”
“带你去见鬼王。”
“你父王。”
“还有母后。”
“他们要见你。”
……
柏云：“……”
她看着那些眼珠，说：“我是人类，叫柏云，没有江恒同意，哪儿都不会去。”
“也不会开门。”
她又补充了一句。
“江恒是吧？”一道苍老厚重的女性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马上就到。”
她说的马上果然就马上。
柏云还没回话，门外就传来江恒的声音：“可以开一下门吗？”
柏云拉开门。
门外站着江恒和一位健壮的中等个儿中年女人。
“噼……”
她颤动着嘴唇，却只说出一个字，直愣愣盯着柏云的布满褶子的眼睛里储满了泪水。
“柏云，”江恒恭敬的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她叫柏云。”
她头也没回地推了江恒一下，一眼不眨地看着柏云，试探着重复了一下：“……柏云？”
“是，”柏云礼貌地颔首，“您好。”
“嗯哦妈妈，”江恒提醒她，“公主的保姆。”
哦。
柏云又抬头看了看她，却怎么也叫不出口“嗯哦两个字。”
好像是嫌江恒啰嗦，保姆妈妈又推了江恒一把，命令到：“带她回去。”
江恒征询地看着柏云。
是祸躲不脱，躲脱不是祸。
柏云毅然决然地走了出来。
还没看到谁伸手，柏云就觉身子一轻，瞬间被转移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堂里。
类似于人类拜菩萨的庙堂。
大堂正面还真塑着两尊坐着的金身菩萨。
不，不是菩萨，是人，不不不，是鬼，因为他们动了。
其中一个头上的珠翠颤了颤，嘴唇轻启：“噼啪隆咚呢嘛轰？”
是女性的声音。
两人都穿得层层叠叠五彩缤纷，满身满头亮闪闪的饰品，面部还都氤氲着一层缭绕的烟雾，不出声的话，还真难看出是男是女。
柏云歪头着打量了一下，礼貌而疏离地问：“王？后？不好意思，我叫柏云，人类。”
两人貌似对视了一眼。
旁边的江恒还没说什么，保姆妈妈就越过柏云对着他们跪着。
一缕白雾袅袅如轻烟，从她身上溢出来，飘向坐在上坐那两位。
江恒随即也跪下，聆听训诫一般规规矩矩垂着头。
柏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憋得慌。
他们这样交流起来虽然方便，实在也沉闷无趣了点，难怪那个公主喜欢搞些有的没的。
半晌，保姆妈妈和江恒都起了身。
看着保姆妈妈回过头，目光热切地看着她，柏云一头雾水。
江恒轻声说：“可以走了。”
柏云舒了口气，冲那鬼王鬼后鞠了躬，朝保姆妈妈点点头之后，匆匆转身出了门。
“不用跑那么快。”江恒笑着跟上来，“他们很友善的。”
柏云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眼。
她至今还不知道他们的真实面目。
“你们刚才说什么？”她问。
“你不是想走一走公主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吗？”江恒开心地笑着，“他们不但容许你自由出入每一个地方，还特许你下载公主的记忆。”
“下载？”
“这样说你好理解一些。”江恒解释，“就是不用召唤出鬼灵，也可以感受她曾经的感觉，类似于A I的一种技术。”
真有那种东西，还用走什么。
看她眼神犹疑江恒连忙补充：“了解之后继续做人还是恢复公主之身，他们尊重你自己的选择。”
“那个AI，人人都可以看？”
她很怀疑那东西的真实性。
江恒耐心解释：“那就好比人类的CT之类的检查仪器，可以了解原本不可触及的身体内部状况。”
“人人都可以看，但都只能看自己原本有的隐藏着的东西，看不了别人的。”
“只能了解，不能改变。”
这个可以有！
柏云忙问：“在哪儿？怎么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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