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关注着新闻的柏欣几乎同时看到这则消息。
她侧过头来。
柏云一把拉住被子蒙上脸：“不想说话。”
她不想说话。
只想哭。
没能力改变结果，为他送送行也好啊。
连他离开的消息都是半个小时之后才收到。
还是通过官网。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睁眼掀开被子的时候，寝室里灯火通明，阳台外却一片漆黑。
对上柏欣担忧的眼神，她回过神来。
“饿了吗？”
柏欣小心翼翼地问。
担心她出事，她一刻也没离开。
柏云抓起枕边手机瞅了眼。
晚上八点二十三。
当时是上午十点半。
是该饿了。
她坐起来。
或许是睡得太久的缘故，她感觉眼睑有点紧绷，头有些沉。
“洗澡先。”
她说。
嗓子微哑。
翻身下床的时候，她手一软，差点栽下去。
好在柏欣眼疾手快及时拽住了她。
“谢谢。”她淡声道，“可能没睡醒。”
正是上晚自习时间，寝室里就她俩，走廊里也没动静，冲凉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突兀。
柏欣本想点外卖，想想已经在寝室呆了一天，又收起手机。
宿舍楼外，习习晚风像往常一样直往人脸上扑。
路灯照亮草照青，就连行道树下飘零的落叶都跟以往没什么区别。
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真死了？”
“不然呢？”
擦肩而过两人饶有兴趣的议论像是给了柏云当头一棒。
他是他，你是你，他有他的世界他的想法，你有你的，原本就是不可能有交接的两个人。
柏云默默告诫自己。
柏欣带她去的是南门小吃街。
还没下晚自习，霓虹闪烁的街道两边的已摆满摊点。
精神饱满的摊主们，有的忙碌着准备食材，有的已应着动感的流行音乐扭动着身子煎炸烧烤。
各种香味一阵阵的，争先恐后地升腾起来，诱惑着早到的闲散客人。
“吃什么？”
柏欣看着她。
“随便。”
柏欣进了旁边的奶茶店。
看着草莓啵啵奶茶里的那一抹红，柏云忽然想起他搏动得强劲有力的颈动脉。
那里面的血肯定就这么红。
柏云快步走出门。
手里的奶茶也被她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喝不了。”
她面无表情地回答柏欣质疑的目光。
路过以前去过那家烧烤店，柏欣回头看着她。
柏云率先走了进去。
为了避免联想到以前的情景，柏云特地去了较里的一个角落。
柏欣点好的烧烤很快端上来。
看到还冒着烟的吱吱作响的孜然羊肉串，柏云胃里骤然翻江倒海。
刚转向旁边的垃圾桶，胃内容物就被翻腾着的气流冲出喉管，呕了出来。
柏欣迅速奔过来。
由于是空腹，呕了半天，柏云也只呕出些泛黄的胃液和粘液。
“不好意思。”
柏云撑着桌沿，抓过柏欣手里的纸擦了嘴，又接过她给的水杯漱了口。
“胃不舒服。”
说话都有气无力。
那烧烤令她想去火化炉里燃烧的尸骨。
“没事的，应激反应，很多人都会有。”
柏欣安慰着把她扶出了店，才回头买单。
出来看到柏云一张脸白得像纸，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她担心：“没事吧？”
柏云说：“我还是回去算了。”
回家休息了几天，身体倒是没事了，柏云却一点都不想上学了。
就连最喜欢的解剖书都不想瞄一眼。
她心知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会违背“珍惜生命好好活”的承诺。
她决定把这当着一个必须翻过的坎。
她告诉爸妈想要外出旅行一段时间，辞别他们独自出了门。
她唤出江恒。
“不好意思。”
她为打扰到他道歉。
“我原本打算不再关注你们那个世界，”她如实告诉江恒她的状态，“但要回归之前的生活，不把心里那些杂念消除是做不到的。”
要消除就得面对。
她觉得之所以放不下林崖，是因为心里还有些关于他的谜团、关于他和那公主的谜团没解开。
揭开谜底就不会再对谜面感兴趣。
对两个世界有了清醒的认知，才能踏踏实实地过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她希望江恒能带她去公主曾经呆过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
“不行也没关系，”柏云体谅地说，“这些问题时间也可以解决。”
“行。”
江恒没有丝毫犹豫。
他一直觉得为她效劳是自己存在的唯一意义。
以前的公主和现在的柏云，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也没有任何条款规定异世不容人类进入。
“只是……”他提醒她，“可能会遇到些麻烦。”
“嗯，要易容是吧？”
“为什么要易容？”江恒觉得奇怪，“你走亲戚会易容？”
也是。
这次是经江恒同意光明正大地去的。
带她过去的路上，江恒告诉她，因为擅自把鬼珠给她引起世人恐慌，他目前仍在接受惩罚中，在他做事的时候，只能留她一个人独处。
她想起拿着鬼珠乱打乱炸的事，忙问：“他们怎么惩罚你的？”
“做做苦工而已。”江恒有点小骄傲，“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再怎么说也是公主的……人。”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小了下去。
他为她受苦的时候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而惭愧。
柏云听了也很惭愧。
惭愧自己顶着张人家公主的面皮，就一而再再而三地麻烦人家。
两人都不再说话。
直到他们到了一片位于河滩的建筑附近。
一个类似于人类四合院的地方。
刚刚坠地的时候还没什么特别的。
随着他们渐渐靠近，看过来的行人眼直了。
不只眼直了，正走着的也不走了，只有眼珠子随着柏云的移动而转动。
柏云有点心虚。
她试探着扬起右手，友好地冲离她最近的人轻轻挥了挥。
那人却像中了招，“咚”地一下跪在地上，垂了头，口中还念念有辞：“噼啪隆咚呢嘛轰！”
柏云惊疑地看向江恒。
“他们以为公主回来了。”
他含着笑，扬声道：“她叫柏云。”
“噼啪隆咚呢嘛轰柏云！”
柏云：“……”
那个公主怎么叫个这么奇怪这么长的名字。
她紧跟着江恒进了院子：“你的族名叫什么？”
“就江恒啊，好听吧？就你……公主赐的。”他解释说，“我们相互之间的识别靠鬼灵感应，需要交流直接放烟就行，也就没取名字的必要。”
“名字、娱乐、包括饮食结构多样化什么的，都是公主倡议的。”他说，“她希望我们自尊，自爱，自立，别盲目的为活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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