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西安的城楼上,人肉烧焦的糊味连同淡淡的尸臭味,混夹在一起,随风飘来,呛鼻子的很,非常不好闻。
吴明掩着鼻子,用力咳嗽了几声,道:
“把尸体都收了吧。……今夜起,全城戒严。除我本部,其他军马不得随意在城中行走。整军肃纪,论功行赏,让兄弟们都开心开心。”
经过几个时辰的接管,负隅顽抗的守军都被清扫干净了,剩下的全部投降,集中看管了起来。
城里的头面人物,只要是总管以上的,无论是降或者不降都被砍了,一个个人头被川流不息的送了过来。
外敌环伺,没有那么多时间招降纳叛,全部清理了干净。
随着时间的慢慢增长,吴明浑没有发现,他的心肠已经越来越硬了。
自始至终,他都是在考虑军队的安稳,统治的安稳,丝毫没有顾及到有没有冤枉了谁,或者普通的西安百姓。
因为攻城十分顺利,所以都没有什么大的伤亡,那些战死的守兵尸体,都被扔到了城外,集中焚烧或者直接掩埋。
成群结队的野狗,吃死人肉吃的都红了眼,当着人的面拖拉尸体、撕咬咀嚼。
站在城楼上,极目远望,空荡辽阔的野地上,它们刨出来的尸体成片成片的,白森森的骨头触目惊心。
“按照以往惯例,不降者,城破,抄掠、杀官、坑卒、没财、民家有协防的充为奴婢。
将军,按照您的吩咐,总管以上全部砍了,家财也都抄掠过了,普通降官、降卒和协防丁壮怎么处理?”
吴诚过来说道,吴明望着城外,漫不经心的开口:
“降卒选精壮的,编入死士营,戴罪立功。至于协防的丁壮嘛,纳为奴婢就算了,从来成由勤俭,败由奢……判苦役吧。”
吴明探头往城楼左右瞧两眼,左右两边的布防还没有全部完成,于是指了指吴湘:
“吩咐下去,加速重新组织城池的防守,把破坏的守城器械都修一修,做好士卒的轮班,从速办理!”
然后又指了指外面护城河里横七竖八的尸体。
“护城河要尽快疏通。尸体怎么还没收完?再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全部给我收去城外,让那些丁壮加快掩埋。”
吴湘恭敬应命。一行人下了城楼,挨近城边的几座民宅,正在腾腾地冒着黑烟,火苗窜起窜落其中,一队巡逻的士卒驾着水龙车正在全力灭火。
负隅顽抗的士卒在这边打了好一会巷战,争斗中放火烧毁了不少民宅,吴明他们刚走了没几步,两骑快马从城外奔驰过来。
守门的士卒拦住,说是有军情回报,骑士举起令牌,原来是吴良派来的。进城之后,吴明就立刻吩咐吴良带着游骑散到了西安周边,随时通报消息。
吴明吩咐带过来,展开密报,上边写道:
“有一支元军的人马在逼近,估计是将军破城捷报传来的太快,其军马现有自退的迹象。
昨日前,来了个自称汴梁韩丞相的信使,使者名叫张钟仁,听说是韩丞相的亲信,有重要事情要面见将军。
末将没放他过来,现扣留在军中,将军见是不见?请将军斟酌之。”
“又,将军进军之时,将军命小人在四周注意提防和拦截,至今未敢懈怠。
现截获得守城李思齐之子李世昌,在城破之时发给察罕帖木儿的军报一封,末将不敢妄自开启,特送给将军观。”
吴明拿着信封往下倒了倒,掉出来个没开封的小信封。打开一看,确实是城破之时,李世昌送往察罕帖木儿军中的求援急信。
撕开了,略微看了看,入眼一片刺红,写的是血书,道:
“贼杀吾父于丹江之畔,至今数日已,大军全部倾覆,奉元(元朝对西安的称呼)只余不足四千之众,士沮气丧,而贼攻势愈锐。
……侄儿所见,贼蚁附登城,奋不顾身,未有一个畏首之人;贼将吴明亲擂鼓于阵前,诸军千户以下将官无不奋杀在前,有中矢而不回顾者,有负重伤而不下城者,此诚不可不畏乎?
令本沮之士,更加憟憟,实乃悍不畏死。而贼更有火炮、石砲数十座、劲弩无数,矢石如雨,我城墙之上几不可立足。
侄儿兵少,精悍更是不足千数,虽一身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然已回天无力。张良弼拥兵自重,坐观成败,无有来援。可恶之处,尤胜贼也!!!
哎,形势何其汹汹,兵势何其艰难,侄儿无能,上不能为父报仇,以报父恩。下不能守城待援,以报君恩。
但请叔父放心,侄儿绝非跪膝之人。虽才薄力单,不敢坠严父之名……
侄儿此番绝笔,无有他愿。假天得幸,叔父见之,侄儿虽死不足惜,然我父子两代之仇,望叔父莫忘之!
叔父宏天之志,彻地之能,此等小贼,必为叔父一网成擒,侄子于九泉之下遥祝叔父旗开得胜。
尽力而死,侄儿之所愿也。直立而死,不辱父宗。呜呼!我虽必死,唯念叔父。
愿化碧血,永佑叔父,从此百战百胜,成古往今来未有之功业!
侄世昌顿首绝笔!”
“百战百胜!”吴明低声念了两遍这句词,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道:
“察罕啊察罕,你不死,我心何安啊!”
城破的时候,这个李世昌没有自杀,而是一直在负隅顽抗。最后力尽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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