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水沉默不语，脸色寒如严冬。
老爷子犹豫一会，拗不过老婆子和女儿，最终点头同意。如此，江寒水日后的月银就少了一半，而且是整整十个月。
江秋取来备用的纸笔，在几人面前写下一份简略的借据。
满屋子人都看着她，对她这个从未上过书塾的女孩感到很陌生。
“秋儿是个好孩子。”老爷子叹气，放眼屋子里其他孙子辈，都没一个能跟江秋比一比的，怕是城里老三的孩子，也都比不过。
“这傻妞什么时候也会写字了？别不是装模作样，糊弄我们吧？”张氏一脸怒气，她还没来得及乐上一阵，这江寒水的月银就少一半，都怨江秋提出这主意。
“倘若二婶觉得我是糊弄，那你来写？”江秋写完收笔，将笔朝着张氏虚递。
张氏自然不敢来接，那江寒水偷偷掐了她一把，“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我来看看。”
老爷子没理会二媳妇，接过借据，粗略看了一眼，点头道：“字迹工整，不错。老二，你来按掌印。”
写了借据，江秋这才从怀里取出了五两银子给了老爷子。这些都是高家暂时放在她这里的，之前只拿了一些来买鱼塘。
江寒水见了，眼神闪了闪。
“二叔，我还有买鱼苗的事要你走一趟。红叶镇里没有什么鱼苗，恐怕得要到府城里去。”
“要是没空的话，那等秋收之后再说也成。”
老爷子立即说道：“眼看就要秋收了，还是等过后再说吧。而且，这老大远的路，只怕鱼苗也不好送。”
“我看，不如买一些有鱼卵的鱼，先在鱼塘里放养着。这可比买育苗要便宜得多，就是多等些时日，让那鱼卵孵化。”
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这主意倒是让江秋拍手叫好。
反正江秋也是要掩人耳目的，自己零散买些带卵的鱼儿放鱼塘里，别人反而不知道她养了多少鱼。
第二天，那黄老财主就把红文契约送来了，鱼塘也就正经成了江秋的物业。
秋收还有几天时间，老爷子跟村里人商量着，定好了时日。而江秋则带着江寒水进城里去卖鱼，这可把张大湖给乐坏了。
“想不着你一卖鱼的，也有买鱼的时候。成，我给你瞧瞧。”
“这个季节的鱼儿，都不肥，没什么卵。大多数鱼儿都是春季产卵的，不太好找，我再问问其他几家。”
张大湖得知江秋又换了个鱼塘之后，喜不自胜。
“想不着你居然撞了大运，我当初怎么就没想把那地儿给买下呢？真是人各有命啊。”
那块鱼塘还是他张大湖找的，只可惜，与他无缘，他当时也没有想过要买鱼塘。
江秋笑了笑，“那就拜托张大叔了。”
买鱼卵的事，托付给了张大湖，但是卖鱼还得要继续。给张大湖提供的鱼儿，江秋还没有停下，只是改为三天送一次，毕竟事情多，她也忙不过来。
“方小哥儿最近怎么没来了？”
“我这还念叨着，几日没见着他来送鱼，颇有些不惯呢。”
张大湖问起方涵，跟方涵关系还不错。
“他恐怕是要忙着备考童生试了。”江秋笑了笑，心里也打定主意，以后就不要方涵做这事了。
张大湖纳闷，摸了摸下巴，“这方小哥儿进书塾也就半年的工夫，这么快就要考童生试？我那孩子都学两年了，夫子才说差不多。”
江秋其实也觉得方涵现在就考童生试过早了些。一般孩子进书塾，就是再用功，那也得要学个一年才有这个底气。
“那是人家的事，我们外人也不好说，而且，方涵年纪大，比那些小点的孩子要成熟得多。”江寒水在一边说着，倒也合情合理。
说罢方涵，江秋让江寒水送着二十多条带有鱼卵的大鱼回自家鱼塘去了。
她自己买了一个洗好的猪肚，又添置了些许东西，打算回去给江寒山打打牙祭。
“这是打哪儿去？”稚嫩的声音拦住了江秋，高翔轻笑着，喊了一声，“江姑娘？”
“原来是高少爷。高少爷也上街买东西？”江秋眉毛一拧，见他嘴角轻笑，似乎来意不善。
“买东西我有的是跑腿的仆人。我是来找你要钱的。十两银子，还给我。”高翔看了看江秋提着不少东西，脸上挂着一丝戾气。
可惜，这一丝戾气在他那胖乎乎的小脸上，并未有多明显，反而增添一丝喜感。
江秋听了，微微沉吟一下，便道：“那行，请高少爷随我回家一趟取银子。”
高翔冷哧一声，“你家里还有银子？你这买了不少东西，难不成，都不是用我借给你的那些？”
他狐疑地看着江秋手上的东西，并不怎么信，江家能有什么钱，让她江秋能如此挥霍？
“银子不会骗人，高少爷大可随我回去一趟，等我把银子交你手上，你便知我用的是不是你那份银子。”
“当然，我已经遵从高少爷的吩咐，有三两银子已经供给了方家，届时，我也会去找方家要回这三两银子。”
“对了，我还听说，方涵准备要考童生试，只怕要花不少钱，但愿他家里还有。”
江秋说完，含笑看着高翔。
高翔戾气早已消失，一脸懵逼地看着江秋。
他讪讪一笑，“本少爷今日没空，改日再找你算账。你回去告诉方涵，一定要考上，给我争个脸，来年我肯定也能考上。”
“不行，你不认识我，不能替我传话。算了算了，你走吧。”
一脸吃瘪的高翔，郁闷地带着家仆走进了一家酒楼中去了。
江秋看着他的背影，眉头舒展开来。
这小屁孩还是太嫩了些，要是敢跟她回家的话，那她肯定取不出七两银子。
高翔的死穴就是方涵，只要掐着方涵，高翔就算猜到江秋动用他那一份银子，也不敢把事情闹大了。
最重要的是，他似乎没获得夫子的认可，没法参加今年的童生试。方涵入学比他晚，条件也不如他，只怕他心里头郁闷着，这才跑出来吃喝玩乐。
回到家中，江秋就把半个猪肚给方家送了去，外加一瓶好酒，一匹布头，答谢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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