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处境,有些尴尬,也有些不可思议。
站在走廊的尽头,望着眼前的黄铜门,身旁的阿斯兰低低呜咽了一声,像是在问她要不要进去。
说到阿斯兰,初见它时夏月白强压着夺门而逃的冲动,屏住呼吸望着图萨西塔身边那个巨大的猛兽,一人一兽缓步朝她走来的时候,夏月白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梦。
战胜了内心对这只兽中之王的本能恐惧,在经过了几天心惊胆颤的相处后,她才勉强地接受了自己曾经抚育过一头幼狮的事实。
这只身材魁梧体型庞大的成年雄师,对于自己的依赖却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整天一步不离地粘着自己,不管她去哪里,身后必然会跟随着这只威风凛凛气势逼人的保镖。
人与动物的相处,似乎总比人与人的相处来得更容易,被这只毛绒绒贪吃又贪睡的狗皮膏药粘了几天之后,夏月白彻底习惯了它的如影随行,而它更是变本加厉地跟着自己。
图萨西塔说,阿斯兰是害怕再一次失去自己的小母亲,而她亦如此。
“这是哪里?”低头问阿斯兰,而它瞅着她,甩了甩手臂粗细的长尾巴,呜了一声后直接往地上一趴,闭上眼自顾自睡觉去了。
伸手搭上门,铜门很重,费了很大劲才推开一条缝,足够自己挤进去。
这是一间面积并不算太大的房间,布置简单,屋内靠中间的位置摆放着一套黄金铠甲。毋庸置疑,这是属于埃及女王的战甲,夏月白认得……它就是那套在博物馆里,以平躺的姿势安静沉睡于黄金棺中被展出的埃及瑰宝。
这套铠甲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穿过,上面落了一层细细的灰尘,那些尘埃却无法覆盖铠甲上深浅交错的伤痕……
抬手,指尖犹豫地停在半空,等了片刻,她轻轻摸上冰冷的甲身。
说不清为什么,心底有那么一个短暂瞬间的抽痛,像被细小的针扎了一下,并不碍事,但那疼痛却是真实的。
由着指尖漫无目的划动,从领口到肩头,从手臂到胸口,从左到右……积落的灰尘在指尖的游走下,被擦出一条零乱曲折的痕迹,像她现在的心情。
最终,夏月白的手指停在了荷露斯之眼的瞳孔正中,忽尔,眼前一片炫目的白光闪过,隐隐地从那片光里正有什么东西朝自己扑过来……蓝色的,排山倒海的浪,怒吼着竖立于天地间……
怔,手指猛地从盔甲抽离,眼前的白光随即消失的干干净净。
深吸气,心脏那块地方蓬勃地胀满了莫名的感觉,心慌。
长长呼出一口气,夏月白转身在房间里慢慢转了一圈。
靠墙放着一张桌子,上面堆放着很多卷轴,随手拿起一个展开,只是瞥了一眼,整个人立即怔在了当下。
泛黄的纸面上,由一些寥草的黑色线条勾勒出简单的构图,夏月白对于这些构图简直太熟悉,因为她在现代时几乎每天都会与它们打交道。
这些已经略微模糊的画,正是出自她之手的草图,又拿过一个卷轴打开,仍是自己的设计图,随手翻看了几个,全部都是自己的。
望着手里微黄的纸莎草纸,目光在急促的呼吸里微微地模糊,而刚刚安静的心脏再一次乱了方寸。
看得出来,这些卷轴经常被人翻看,几乎每张纸的边缘都出现了不同程度地磨损。
将手里的卷轴小心地合上放回原处,夏月白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身体有些发虚,她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坐下来。
目光从漆黑的桌面缓慢地移向那些摆放在桌上的卷轴,夏月白安静却不平静的眼底,积蓄着一片颤抖的微光。
相对于房间正中那套遍布灰尘的铠甲,这张桌子和桌上的东西,却是一尘不染的干净而整洁。
她从未怀疑过图萨西塔对她说的一切……自己曾出现在这里,曾与她相爱,曾为了这个国家牺牲了生命,这种种不可思议的一切,听起来很遥远,很陌生。
然而,当夏月白亲眼看见自己曾经留在这个时空的证据,说不清心里由混乱到茫然,继而那些错综复杂的情绪悉数蒸发干净后,大脑缓缓被迷茫和彷徨抹成一片空白的感觉……
这些被图萨西塔小心翼翼收藏在房间里的东西,是那个女王保留记忆的方法。而这个看似简单的房间,则是那个女王独自品尝苦涩孤独的地方……这里藏着这位埃及女王放不开的过去,这里存着她对她的思念和……爱。
一个同时将温暖和冰冷困住的地方,充满了一个人极致温存和悲伤的房间,而那个看起来不可一视到倔傲的狂妄女人,却固执地被这些舍不得丢开的过往束缚了灵魂,心甘情愿,一无反顾。
脸边一道温热的液体滑过,夏月白愣了愣,抬手摸上脸颊,触到了一手湿润。
为什么要哭?她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眼泪,仍就固执从眼眶涌出,用它迅猛的速度给了她答案。
身后从门缝里流泻进来的阳光,在铜门无声被推开的时候,静静如水洒入室内。
听见动静,夏月白仓促地擦去脸上的泪痕,回头。
门旁站着的人,在她回头看来的目光中微微一笑。
鼻子发酸的速度和眼底又泛滥的泪光同样的迅速,夏月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间变得这样多愁善感……兴许是图萨西塔突然出现在这里,兴许是她微笑的模样,让人不禁想起那样的笑容背后,是无数个独自在这里煎熬度过地寂寞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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