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乐意啊！关键是，我这老大不小的了，家里边儿催着让成家，”许正阳说起这个来是一脸的心酸，“我呢，从十八岁上学入伍，见过的同龄女性两只手加一块儿数都有富余，根本就没怎么和女的打过交道，这怎么找？”
“这不是想从你俩身上学点儿经验嘛。”许正阳长长地叹了口气。
江月捧着茶杯闻香。这家伙说得倒是像那么回事儿，至于有几句真几句假，那就是个问号了。
“诶，连长，我采访你一下，”许正阳拿报纸卷巴卷巴，当做话筒塞到江月面前，“这心上人不理解自己的想法，是个什么感受？是不是挺憋屈，挺委屈，挺伤心？”
憋屈，委屈，伤心……这用的都是什么词儿！说得像是受了欺负的童养小媳妇儿似的。江月瞪了许正阳一眼，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副连长不为所动，坚定不移地举着“话筒”。
“想学是吧？行，教你个聪明。”江月无奈地摇摇头：“副连长，你要凡事较着劲儿，让人顺着你的心思来，那就别找对象了。不然，指定得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
江月站起来活动一下胳膊：“他不理解我，我理解他不就行了？感同身受、感同身受，他没那个经历，我凭什么非得强求他理解？”
人总是要有一个成长过程的。她有过与石毅相似的感受，所以能够明白他心里在纠结些什么，自然不会担心，石毅会困在这种情绪之中挣脱不出来。
她往窗外看看，刚好捕捉到石毅的身影，不由得弯了弯嘴角。石毅这种赌气的别扭模样，她回来半年了还是第一见呢。这样子，就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豹子，可爱极了。就早上那一个愤怒的眼神，让她手痒心痒了一整天。
这时候要戳戳他的脸，他得恼地跳起来。江月努力克制着自己，以免脸上的笑意往不可描述地方向发展，心中却充满了遗憾。
石毅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他在那儿特别正经地纠结，江月却在这边儿想入非非。
晚饭后照例是负重越野，只是从头一天的五公里变成了十公里。有前一天夜里的经验，深夜熟睡中再一次被枪声唤醒时，所有人心中都有了一种“果然来了”地踏实感。
来到251连的第三天，一切和第一天、第二天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依旧是最最基础的体能训练，除了越来越繁重的训练强度，食堂越来越小的馒头，还有就是人数越来越少的队列。
第三天、第四天的时候，淘汰人数达到了一个小高峰，直接有十一个人退出训练。到了第七天，队列当中只剩下了三十六个人。被淘汰出局的人中，大部分都是陆院新招收的学员，只有一个是和石毅他们一起通过前期选拔进来的。这家伙从单杠上掉下来，摔伤了胳膊。
第七天下午两点，江月和前几天一样，悠闲地坐在树荫下，摇着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蒲扇打瞌睡，旁边儿的桌子上放着茶杯，还有绿豆汤，那叫一个美。
几米外的操场上，三十六个人分了十二组，其中六组抱着巨大的圆木“吭哧吭哧”地做仰卧起坐，另外六组在旁边儿人造的脏水潭中做俯卧撑。
泥潭也不知是怎么加工出来的，隔着八米远都能闻见一股刺鼻的臭味儿，走近了简直要熏得人眼泪鼻涕一起掉下来。泥潭上空盘旋着一群群的绿豆苍蝇，“嗡嗡嗡”地叫唤个不停。
负重二十公斤做俯卧撑，还是一令一动。俯下去的时候，整张脸都得埋在脏臭的泥潭之中，简直和反人类的生化武器有一拼。缺德至极的教官们喊完“一”足足二十几秒后才喊“二”，喊完“二”以后不到两秒钟就喊“一”，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让人和这泥潭有更加深入、全面的接触交流。
也别想着说偷偷缓口气儿，边儿上两个教官不眨眼地死盯着呢，谁要是敢抬头就直接上脚，踩着后脑勺让你足足“舒服”一分钟。
单调地口令一遍又一遍地响着。石毅再一次把脸浸入泥潭，忽然感觉到身后像是有人跳了起来，随即便听见一声怒吼：“卧槽，老子不干了！”
他心中诧异至极，却一动不动。这些天的经验告诉他，没有教官的命令，就算天塌下来，还得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然……
许正阳淡淡地瞥了那人一眼，示意时睿接着喊口令，才不紧不慢地问道：“你不干了？”
那人喊这一嗓子的时候是一时冲动，这会儿了稍稍冷静下来一想，还真觉得这选择没错，当下理直气壮地点头道：“没错，我不干了，我退出！”
“我来你们这什么251连，是奔着特种作战来的。结果呢？从来到这儿的第一天开始，你们一直就是练体能练体能练体能，哦，还有就是变着法儿地折磨、羞辱！”那人越说越来劲，踢着脚下的泥潭，“这里面什么东西这是？牛粪还是马尿？”
“告诉你们这一群王八蛋，老子不奉陪了！”那人的火气也不知道憋了多久，这会儿喊得满操场都听得清清楚楚，“老子回去以后，要向上级投诉你们！”
敢指着教官们的鼻子骂，这家伙是真勇士啊！
那边做仰卧起坐的，听见动静眼神一个劲儿地往过瞟；继续做着俯卧撑的倒是不敢抬头，耳朵却竖地直直的。所有人都关注着，教官们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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