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时间以后, 石毅才从江月口中听到一个词，能够准确描述出自己当时的心境, 那就是“三观崩坏”。直到现在, 回想起当时那种错愕，他都记忆犹新。
突遭“偷袭”, 江月愣了一下，笑声也渐渐停了下来。她枕着手臂，偏过脸看着石毅满脸狡黠：“我说的对？”
她记起当日的事, 轻轻抿嘴坏笑：“说的倒是好听, 怎么从那以后，就没听你再叫我一声‘姐姐’？”
她一提到这个，就见石毅的表情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她和石毅是同岁, 生日大不到三个月。石毅性子别扭, 纵然老石同志和乔阿姨怎么说, 他都没叫过一声“姐姐”, 除了那一次。
那天傍晚, 她刚把一帮混混撩翻, 对面警察就来了。她事后问过才知道，是石毅带人过来的时候怕赶不及, 还叫人给报了警。
警察来了要带人回去问询情况，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石毅就抢着站了出来。傻小子眼力太好, 想得也多, 看见她出手重把人伤得狠, 怕警察也要追究责任，又怕她沾上这种糟心的破事，有人背后风言风语，干脆把事揽在了自己头上。
她是什么阅历，既然敢下狠手，自然知道怎么应对，哪儿能让石毅出面？她要阻拦，石毅拽着她的袖子把她拉到边上。
那日的情形，她记得清清楚楚，却唯独忘了石毅对她具体说了些什么。她只记得，夕阳下，他急得鼻尖都冒了汗，焦急中夹杂一丝委屈。为了说服自己，他几乎是央求般地叫了一声“姐姐”。
江月眼睁睁地看着石毅的耳朵瞬间变得通红，眼中流出些许窘迫，老毛病就又犯了，控制不住的手习惯性地往人脸上轻轻拧了一下。她不知道石毅为什么对这个“称呼”这么敏感，但并不妨碍她突然生出迫切的希望。
石·混世魔王·毅秒变羞涩纯情，谁见了只怕都扛不住，更不用说，他俩这种关系……
“快点儿，再叫一声我听听。”江月这般小声催促着。
这像是在命令，更像是在撒娇。石毅的脸色也开始发红了。老实说，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对这个称呼叫不出口。叫“首长”都无所谓，怎么叫声“姐姐”反而觉得耻度太高？
他看着江月，无声地眨眨眼睛：非叫不可？
江月连连点头：非叫不可。
石毅觉得脸上都快烧着了，明白今天这一关是别想着能躲过去。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红着脸迟疑片刻，哑着嗓子小声恳求：“放我一次吧，姐姐。”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声音都快要听不到了。
江月的心跳猛地停了一拍，觉得嗓子有点儿干，感觉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一口气来。她脸上也有点儿发烧：“你的贿赂，我真的很满意。”
他们两人好不容易得了点儿空隙，赶着多说几句话。留在帐篷中等待结果的张嘉佳他们无事可做，也正在闲扯。
十来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吹捧斗嘴，从各自的老部队一直说到这次选拔，说到最开始野外生存。不知道是谁最先提了一句，说回到集结点的时候，曾无意中见过一个特别年轻的女少校，还长得漂亮。这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我怎么就没看见过？”另外一个人接过话茬儿，“女少校就算了，还年轻漂亮，你做梦呢吧？”
“没见过就是没有啊？”最开始那人不屑地反驳，“那你要说没见过太阳，那太阳还能不出来？”
“俺见过一个女少校，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燕梓迟疑地插话，“俺们回来的时候，就有个女少校在大门口等人来着。”
说着，他转过头问张嘉佳：“对吧，班长？”
张嘉佳刚刚还说得起劲儿，这时候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言不发。
“你一说我想起来了，这女少校我也见过，就是回来的时候。”何志强接过话茬儿，“那是挺漂亮的。不过，我快昏过去的时候，她带人过来扶我，好像看见她左边脸上有一条不太明显的疤。我当时没劲儿，也看不太清楚，也可能是眼花了。”
“你们说，这女少校到底是什么人呀？”
“还能是什么人，军医呗！除了军医，谁会呆在这种地方？”
“我觉得不是，那天给咱们检查的不是她。要是军医，她不可能不露面。”
……
议论还在继续，张嘉佳却没了插嘴的心思。年轻漂亮，脸上依稀有一点儿伤疤，这描述也太熟了。他们这说的不就是……他控制不住扭头看陆凡，陆凡也扭过头来看他。
四目相对，张嘉佳嘴唇动了动，无声地问：“你看见过她吗？”
陆凡表情沉重地点点头，同样嘴唇嚅动无声道：“你也看见她了？”
随着张嘉佳肯定点头，两人不禁回头看看还议论地热火朝天的一帮人。
“你说，她会不会是251连的……”
“那肯定不是！251连不是搞特种作战的嘛。就咱们这几天玩儿的，你觉得换个女的能吃得消？”
“也许是文职呢？”
“你之前在侦察连，文职也算上，你们连有女兵、女干部吗？”
张嘉佳两人再次对视时，都清楚地看到对方眼中酝酿着同样的感慨：他们这么敢说，那可是真的无知者无畏啊！
陆凡有这样的感慨，纯粹是再一次回想起了整个蓝军指挥部被一个人支配的恐惧。那种被彻底碾压的感觉，固然是促使他下决心参加特种部队选拔的最强动力，同样也是他难以驱散的心理阴影。之前他都没敢细想，现在听着其他人的猜测，心中越发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要真……不不不，以她的能力，以及那少校的军衔，十有九就是251连的主官之一。进入251连，接受更专业的训练，这不是他最想要的吗？他怎么忽然觉得，自己的肝有点儿发颤呢？
张嘉佳的心理活动则更加复杂一些。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吗？江月莫名其妙空降到二连，做的可是炊事兵。炊事兵，少校，那绝不是一般人能具备的军事素质，后来又无声无息地没了踪迹……他想着，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此外，他心里除了对江月本人充满着敬与畏，还得多添一个石毅。就这两位的关系，别管惹着哪一个，都等于两个人一起得罪，有的苦头吃呢。
这么想着，一句话就飘到了他的耳朵里。
“她要真是251连的人，我倒希望她是指导员。她要是做思想工作，那……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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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怎么觉得感情线有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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