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思量许久, 又将自己归国以后的所见所闻，即便是报纸上或者其他渠道上看到过的一些资讯都细细回想了一遍，甚至连一些道听途说的传闻都不放过。
最后，她有了一个猜想。对方的主要目的其实也不是针对251连，而是想以251连为支点，来撬动更大的目标。
高层中，相对保守的声音一直都存在，不容小觑。她从医院出来直接被放到最基层去避风头, 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在于此。
至于为什么从251连这儿入手, 那就更好理解了。
在各军区、院校关于特种作战的探索都类似卡在一个瓶颈的时候，251连的组建无疑把很多人的眼球都吸引了过来。一路绿灯大开的支持力度, 清楚地显示出某种决心。
如果251连在组建初期就狠狠地栽个跟头，无疑会授人以柄。对方顺理成章地以此为突破口, 来争夺更大的话语权。对方要是占据了上风, 进一步出招便是可以预见的了。
她对白蚁所说的, 如果自己这一关卡着过不去, 火早晚就会烧到他头上，也正是这个缘故。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个连级建制，竟然阴差阳错地成为高层大佬们博弈的关键筹码，挤在交锋的最前沿。想到这儿, 江月也不知道是该感到惶恐不安, 还是荣幸之至了。
现在, 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 正在暗地里盯着她这个251连的主官，到底有什么反应。更为关键的是，这种时候，上级是没有办法主动给予她什么支持的，那同样会落人口实。
251连搞出这么大动静，若是连临场应变都做不好，那特种作战的“特”还怎么体现？再进一步讲，特种作战，甚至于……还有大力发展的必要吗？
这似乎是在生拉硬扯的上纲上线，可到了那个层面，也只是寻常套路，必须要应对的。总归，眼下只要一着不慎，她就会成为第一条被殃及的鱼。
江月不由地暗恨自己在外面呆的时间久了，脑子都坏掉了。她若但凡敏锐一点儿，把这方面的弦儿紧一紧，就早该意识到不对，有所防备的。
对，是有所防备，而不是想办法避免。这个漩涡，哪怕早知道，她也是脱不开身的。这不仅仅是因为她是251连的实际缔造者，也不是由于带回来的资料她早就进入了一些人的视线，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的在于，她本身天然就站在一方阵营。
她的祖父是东南军区的老司令员，后调任总参副总长。总参现在一些重要岗位上的干部，是祖父当年的老下属。而她本人，七年前是从东南军区入伍的，东南军区现在的参谋长曾是她的直接领导。这种关系，她能脱得开吗？她唯有迎难而上这一条路可以走。
想通了这些关窍，她就想到了白蚁。对于白蚁的立场，她心中是能认定几分的，不过保守起见，她还是试探了一下。好在，不管白蚁跟来这里凑这个热闹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总算得上一件好事。
如今的局势，想要破局，就一条，稳。稳稳当当地把考核进行下去，达成预计的选拔目的，这一波风浪，暂时就算过去了。所料不错的话，下一波再掀起，往251连落下的时候，应当是一年以后。
心中盘算好应对之策，趁着林齐那边还没结束，江月亲自带着许正阳和程默修改完善下一项考核方案。等到结果尘埃落定，具体情况已经汇总完全，她才动身出发回陆院。
江月离开的时候，集结点内已经安静下来。一部分伤病较重的被送到就近的医院，剩下的回来以后，经过一些简单的治疗处理，就裹着睡袋陷入沉沉的昏睡当中。
石毅一觉醒来，已经是黎明时分。睁开眼，看见一丝淡淡的光从门缝里漏进来。小心地绕过周围七倒八歪的人，无声地走出帐篷以后，他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湿漉漉的晨雾扑在脸上，令他不觉精神一震。
他使劲儿伸了个懒腰，全身的骨节仿佛被抻开一半，发出些“咔咔”的轻响。刚刚把胸中的郁气呼出去，又听见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回头，帐篷里又出来一个人。他先前刻意留心的过的缘故，因而一眼认出，这人是赶在自己前面，最早回到集结点的那一个。
那人看到石毅，笑了笑：“石连长，这么早就醒来了啊。”
“你这不是也醒了吗？”石毅先打趣一句，才问道，“你认识我？”
“我叫何志强，是102团二营六连的文书，跟我们连长办事的时候，见过。”何志强笑得很谦逊，提示石毅道，“就去年新兵入营的时候，我们连长去找过你，我跟着去的。”
这说的是当初抢新兵的事儿。石毅对此有印象，当时六连长找上门来，跟自己拍了半天的桌子。不过……
文书？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何志强的职务上。他惊讶地仔细打量何志强。圆脸圆眼很清秀，个子和燕梓差不多，身板儿看着要单薄很多，看着是有那么点儿文气的样子，像是拿笔杆子多过拿枪的。
但是，普通的文书能赶在包括他在内这么多人前面，第一个回来吗？
他的诧异太过外露，何志强看在眼里，笑眯眯地解释：“我从小练武术，家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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