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聚来歪在炕上，眯着眼听着老子娘吵吵嚷嚷的，说来说去都是说的自己，他不但不感到羞愧，反而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说道：“京城有个现成的钱庄子，爹去了就能要出钱来，我为何还要苦哈哈的种那点庄稼，为何还要读我读不进去的书？没钱了就去要啊，她钱小花攒钱就是为了供养咱一家人的，这是她欠咱家的，得一辈子来还！”
刘喜梅一听，极度赞成的点点头，“我儿说的对，就是欠咱家的，她那爹娘死的早，要不是咱家收留，恐怕她连骨头都烂没渣了。”
钱午生重重叹了口气，“咱家这个钱庄子如今不供银子了……”
“啥？”钱聚来蹦了起来，“不供银子了？谁说的？柳老爷？”
“不是，是你那堂姐！”
“这小贱人出息了？仗的谁的势？爹，她这么说你就认了？”
“不认怎么办？她家那个丫头片子小嘴巴巴的，爹说不过她，她说下次再去要银子就报官……”
“啥？爹，你竟然让一个六岁的丫头片子给唬住了，你真是够窝囊的，若是我去非扇她大嘴巴子，她竟敢忤逆长辈，还反了她不成？这事定是钱小花自己不敢说假借她生的那个赔钱货的嘴说出来的，一个庶女，算哪颗葱哪头蒜？爹，你是没要来银子吧，没事，赶明个我去，不给银子我就掀了她的窝！”
“使不得！”钱午生跟刘喜梅异口同声的阻拦。
钱午生扯着儿子的袖子说：“京城不比咱家，你可不能鲁莽，你堂姐性子软弱，可她家柳老爷不是好惹的，他弟弟可是做过官的，虽说现下辞了官，可保不齐和官场还有来往，你若去闹事，是要蹲大狱的，使不得使不得。我这次去要了二两银子来，能对付着过了年……”
“爹，二两银子哪够，我还欠着别人的钱呢，若是不还会被敲断腿的，你先把银子给我，我还了钱咱过个好年……”
“你把银子都拿走，咋个过年？”
“家里柴米油盐不缺，咋就不能过年？你不能看着我这根独苗缺胳膊少腿吧，银子给我，快点！”
见钱午生不动弹，钱聚来也不说废话了，扑上来就在他爹身上摸来摸去，很快，二两银子就攥在他的手里，他把银子凑在鼻子上一闻，咧着嘴笑起来，“这世上还就是银子的味道好闻。”
刘喜梅虽然溺爱儿子，可是看着好容易要来的银子就这么被拿走了，心里也是难受，她喃喃说道：“以后咱家的日子可咋过？又要吃糠咽菜了吗？”
钱聚来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愁个什么劲，有我饿不着你们。”
钱午生颓废的抱头蹲下，“儿啊，别耍了，吃糠咽菜我不怕，我怕你哪天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钱聚来一拍胸脯子，“爹，你儿子有的是办法，不就是钱小花不肯给银子吗？放心，早晚他柳家的银子都是我的，你等着！不说了，老蔡还等着我呢，夜里我就不回来了。”
拦又拦不住，钱午生都没有起身的意思，刘喜梅也没了办法，站在那里一个劲的唉声叹气，他俩都在想一个问题，这年可咋过啊……
钱聚来不学无术也就罢了，他还一肚子的的坏心眼。这会他揣着银子摸黑去了他赌友老蔡家，此刻的老蔡正盘腿坐在炕上，守着小矮桌喝酒吃肉，一杯杯的下肚，喝的脸红脖子粗，见钱聚来推门进来，他也不起身，眯着眼说道：“我说，你这刚吃饱喝足，咋又回来了，又饿了？你家没饭啊，整日赖在我这蹭吃蹭喝，臊不臊？”
钱聚来被数落也不生气，脱鞋上炕，自己拿起酒倒了一盅酒喝了下去，一抹嘴说道：“老蔡，我吃的喝的可都是我自己的，你这些年做局赚我的银子我可是心知肚明，我只是不说出来罢了，没我的银子你哪来的酒肉上桌？”
老蔡闻言把眼一横，“怎么？来找我算账了？你小子自足吧，念我们是一个村的，我对你已经手下留情了，一开始我是对你做局，可后来咱就是一个锅里吃饭了，我也没亏待你，不是也让你赚了别人的银子吗？你若再啰哩啰嗦，以后爷就不带你玩了！你哪凉快哪待着去！”
“嘿嘿……”钱聚来塞了一口肉，大口嚼着说道：“蔡哥，生气了，我就是说着玩，这几年我跟你着也赚了银子，不过不都输了吗？这不还欠你二两银子呢，我这去而复返可不是来找你算账的，是来还银子的。”说着，他把二两碎银子扔在了桌子上，“这下两清了吧？”
老蔡伸手拿起银子放在嘴里咬了一下，喜滋滋的揣进怀里，“不错，这次没让我上门要，这就对了嘛，乡里乡亲的，大过年的，我还真不好意思上门讨债，你这自觉送上门咱的面子都保住了，不过，你主动还债我还真有点不适应呢，是不是你爹上京找你堂姐要银子了？你堂姐虽是个小妾，上不了台面，不过银子还真攒了不少，你家也多亏了她……”
“那个贱人，要不是我爹，她能有这光景？好吃好喝这么多年，本以为她心里念着我们家的好，不至于太过，谁曾想一朝翻脸竟然这么绝情！”
老蔡是个好事之人，闻言忙凑了过来，“这话怎么说？”
钱聚来也不瞒着掖着，就把他爹去要银子的事说了一遍。老蔡哈哈一笑，“下蛋的母鸡如今不给你们生蛋了，钱老弟，以后我也不敢带你玩了，欠了银子要不回来我去哪哭去？你还是好生跟你爹娘种地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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