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看了眼贪狼，落下一句老套的评价：“没用。”
随后她道：“我要你手上的移动硬盘。”
那是他们此次的任务目标。
虽然早有准备，真被莉莉安提出要求的时候，云乐还是心底一震。
“队长！”贪狼哑着嗓音吼，“不要给她！队长，我愿一死！我愿一死——”
“闭嘴！”莉莉安加大手劲，“再说我就真的让你死！”
贪狼噎住，裹着钢铁的右手力量却无法与莉莉安的纤弱柔荑相比。云乐喊道：“你住手！如果贪狼死了，你什么都得不到！”
贪狼的眼前开始翻出白光。他从模糊的感官中找到了他的两个队友，听到了他们的吼声，也听到了底楼吸血鬼们狂欢般的呼喊。他想起这次任务之前，云团长说要他们好好活着，又说这次任务不容有失。
他看向自己空荡荡的左臂，那里还残留着分离时的剧痛。那种痛楚，一辈子都不想体验过一次。
那……摔下楼呢？
被吸血鬼啃噬撕咬呢？
是不是比这更痛？
贪狼眼角凝聚出泪滴。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队长……”贪狼放开右手，摸索到腰带上的红色按钮，“我愿一死……”
“自爆程序启动。”
眼前的所有操作面板都被红色的警告弹窗占据，莉莉安尚未察觉不对，而云乐和路鸥却早已看到贪狼的动作。
云乐冲向前去：“贪狼——”
路鸥手脚冰凉，空白一片的脑海里，突然想起这只是个游戏。
人类的抗压能力是有限的。
在亲眼见到一个又一个亲友离自己而去的时候，没有人能做到冷静如常。
而支撑路鸥冷静的，不过是“游戏”二字罢了。
路鸥转过身，将云乐放在他肩头的U盘接入操作台，看似条理清晰的动作下，其实埋藏着无穷无尽的恐慌与苦痛。他听见身后的爆炸混杂着莉莉安尖锐的叫声，听见云乐的武器匣中飞出无数的弹药，听见莉莉安不断靠近要阻拦他的动作……
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眼前这枚移动硬盘。
一个律师，最常做的就是在法庭上左右法官的审判。
那一句轻飘飘的审判背后，往往埋葬着人的一生。
以往的路鸥从没有亲身体会过生命的重量，他从来不知道，原来那些东西落在自己的肩上，会是这么沉重。
重到几乎要将他压垮。
“哒”的一声，像是锁被钥匙转开，像是法槌敲定审判，路鸥敲下回车键的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在瞬间静止。他转身看向断了一臂的莉莉安，看向被甩在一边重伤吐血的云乐，脑海中划过无数记忆的碎片。F市地面上的十字架，两具躺在角落里不得善终的尸体，死在莉莉安手上的贪狼，和葬礼上悲痛欲绝的家属……
还有那个，来不及和钟德容履行的赌注。
……血族。
路鸥赤红着眼举起刀，猛地前冲刺穿了莉莉安的心脏！
那一刹那的动作在路鸥脑海中演练了无数次一样，快到莉莉安避无可避。
“……你……”莉莉安不敢置信地看着路鸥，“你的……刀……”
“不是我的刀。”路鸥取出腰间挂着的手枪，枪口对准莉莉安的太阳穴，“……是子弹。”
“嘭”的一声，莉莉安瞪大眼，在不甘之中化作了灰烬。
底层的血族嘶吼着冲上前来，路鸥扶起意识不清的云乐，几乎已经做好了战斗到死的准备，而半空之中突然传来冷酷的命令：“够了！”
血族僵硬地停顿在原地。
“是我输了。”那声音是个男声，“人类，永夜已尽。我将华国的白昼还给你们。”
路鸥缓慢地抬起头。
而他怀中的云乐也像是察觉了什么一样，艰难地摆脱路鸥扶住墙面，寻找着声音的主人。
“这地方本就不属于我们。”男人低沉道，“我与别人打了赌，只要你们能把这里夺回来，我就把华国还给你们。”
云乐嗫嚅着：“钟……”
“……好了。”男人的声音回荡在四壁内，“你们自由了。”
四周有轻微的展翼声被机甲收录进来。路鸥顾不得其他，追出指挥室，在一众不甘离开的血族之中，发现一道熟悉的背影。
那背影有着巨大的翅膀，身形高大精瘦，曾经在F市基地，想要弯腰捡起地上燃烧着无形之火的十字架。
“钟德容……”路鸥呢喃。
背影像是听见了他的呼唤，轻微地转过半张脸。然后，他像是再无留恋一般从一楼大门飞出核试验基地。
……钟德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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