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鬼辣是真的好鬼辣，不过又真的好鬼好吃……”林小麦低声嘟哝，麦希明微微张开被辣得有些红肿的嘴唇，点头赞同。
林小麦和麦希明被李羌所做的辣椒酱大为倾倒的时候，铺子里那个瘦小女人也已经热封打包好了，开始打电话，她支棱起耳朵听了只言片语，捉到了一个快递公司的名字。
林小麦就跟那老板说：“原来是经营三代的老字号了，真是失敬。老板你现在打包的这些，是快递到外地么？”
老板倒也爽快，把锅铲往旁边一放，说：“是啊。都是些熟客，加了微信的。他们去了外地了，还要买我的辣椒酱，就寄过去咯。别嫌贵，我这儿做的辣椒酱没有任何添加剂，就算这样，也能在冰箱放一年不坏！”
林小麦骇然笑道：“就算成本高，这个价格也不是一般工薪阶层能日常吃得起的啊。你就不做一些正常点儿的普通辣椒酱？”
老板仰着下巴对着市场对面说：“普通的，那边，那边，那边……都有啊。丰俭由人咯，反正我又不会逼你买。不过我好多客人，都跟了我十几二十年了。反正他们也不嫌弃，我就照做。”
林小麦还想要说什么，麦希明说：“老板，我想买两罐，麻烦帮我打包？”
不料老板呵呵一笑，说：“不好意思啊靓仔，我今天已经卖完了。就多这么半碗，你要就送你们。想要买的话，明天啦……”
眼见麦希明有些傻眼，林小麦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抛开他饥饿营销这个可能性不说，备料用完了，确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麦希明也压低声音说：“我还想着过门都是客，不好空着手去拜访卞赛。我刚才看他们的封口机挺专业的，包装也爽利，还想买一点带过去见人。”
林小麦眼珠子一转，说：“那要不我就加老板微信？”
麦希明点了点头，林小麦走上前对那老板说：“阿叔，我们是外地来这儿玩的，留不了多少天，一场缘分，你明天能不能优先给我们留四瓶辣椒酱？我现在加你微信付钱给你？”
李羌犹豫了一下，说：“这样很不公平哦……”
林小麦双手合十在胸前，连连拜拜，央求道：“好嘛，我们家也是做餐饮的，到时候我寄点儿我们洋城的土特产给你做交换尝尝？”
温言软语，入耳得很且不必提，听她这么一说，李羌也愣住了，乐呵呵道：“还要给我送东西啊？行行行，东西就不要你的了，你要四瓶辣椒酱对吧？留给你就是了！你要一斤装的还是半斤装的？”
林小麦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成了，喜出望外道：“一斤装的！”
李羌拿起计算机，飞快地摁了一个数字递给她，说：“瓶子、包装盒子免费送，四瓶，盛惠这个数！”
“让我来让我来。”麦希明很是识做，迅速上前去扫码付款。至于留下来的微信，却是林小麦自己的了。离开的时候，那个阿姨已在屋角的单头煤气炉上烧水，手边放着两块鸡蛋波纹面，并切好了的青菜和两个鸡蛋。走出去几步，麦希明忍不住又回头看两眼。林小麦见他又抬手拍照，说：“不要老是偷拍人家啦，被看到了多不好啊。而且人家做饭有什么好拍的？”
麦希明说：“那位李老板体力消耗应该挺大的，晚饭只吃一个面条，顶得住么？怎么也没有见他们吃肉……”
轻轻叹了口气，林小麦说：“可能性有很多啊，这个年纪，上有老下有小，在市场里卖辣椒酱，应该也没有社保，不未雨绸缪，平时省吃俭用一点，怎么办？我爸过去常说，吃不穷穿不穷，不会计数一世穷。小老百姓的日子，就是这样的咯……”
麦希明忽然想起，林小麦家的境遇，不由得暗暗后悔。忍不住偷瞄了她一眼，幸好林小麦神情平静，边低头走路，边给刚加上的李羌的微信添上备注。全都弄好了之后，林小麦抬头问麦希明道：“老板，那辣椒酱多贵啊，做手信的话好事成双就够了。多买两瓶干嘛呢？”
麦希明说：“带回去给程子华啊，他一定会喜欢。”
林小麦恍然笑道：“还可以用来测试一下，是否适合合作？”
麦希明说：“那是下一步的事情了，你有空可以跟这位李老板多接触一下。三代经营的辣椒酱店铺，光是他这一代就做了二十多年……怎么算都得快一百年历史了。如果有点儿意识的人，申请个什么保护，什么传人，什么经典传承老字号的都够了。而他只在市场里扎扎实实熬酱做小生意，顶多也就搞搞初级社群……还是老实手艺人。”
叹了口气，林小麦心有戚戚焉地说：“这都算是紧跟时代的了！还有更落伍的呢，比如我爸，要不是前两年要给我和妹妹打生活费，连线上支付都不开通！多少年了只收现金，收到的假钞都能买个大家电了……不过，老街坊们倒是喜欢，能安心花钱的地方不多啦。”
麦希明又好笑，又吃惊，就跟看外星人似的看着林小麦：“不是吧！”
“呵呵，听起来很像假话对不对？实际上有些事实发生起来，就跟假的一样！”林小麦把手机揣裤兜里，朝着市场深处走去，“走吧，来都来了，我们在市场逛逛？”
略一思忖，麦希明赞同道：“你说得有道理，毕竟电视剧和小说需要逻辑，而生活不需要……”
县城的菜市场下午还有一波买菜小高峰，不少市民在里面选购。而也有一些摊贩已开始把不怎么新鲜的鱼虾菜果摆出来，且竖上写上了“处理价”字样的硬纸牌子。
到处水横流是一定的了。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地上三不五时出现的小水洼，倒是没有影响俩人兴致勃勃地逛市场。肉类品种很单调，水产几乎没有，有也就是四大家鱼大路货，麦希明统统视若无睹，倒是饶有兴致地绕着蔬菜菌菇摊位转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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