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是茶过三巡，屋子里却是安静得吓人。
林小麦剥着花生，发现这地方的花生个大饱满，越嚼越香，味道极好。徐春娣看着徐冬，被太阳晒得黑红的脸上，脸色说不上好看，喝了两大杯茶下肚，方才开口道：“阿冬，你当我这儿是街市买餸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刚才在行政服务中心大厅里吵得全世界都听见了，你徐冬不要哥不要姐，只要钱。现在又回头放弃分家？我怎么说也是你哥，就算死鬼老窦把家产大头分给你，我也比你多吃了几年白米，怎么说也算两头大！”
徐冬手里一杯茶打着圈圈，从冒热气摇晃到没热气，却是一口不喝。
秋姐问他：“做什么原因，让你回心转意？是不是觉得还是跟着麦总有前途？我早就劝过你了，你不听……”
秋姐絮絮叨叨的，却是忍不住的眉开眼笑。麦希明看着徐冬变幻不定的脸色，递了个台阶过去道：“徐冬，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才活了过来似的，喝了一口茶，徐冬说：“确实麦总猜得半点不差，合同有问题，价格是给的很优惠，那副不计代价的架势，让我越看越怕。我这个人可能有很多缺点，但唯独有一个优点，就是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很清楚……我觉得我们那几个场，加起来应该不及这么多钱。所以就临门一脚，退了出来。”
麦希明一听，乐了：“不计代价？这么厉害么？”
就连林小麦，也不自禁支棱起了耳朵。
徐冬说：“对，应收尽收那种不计代价……”
麦希明笑了一会儿，收敛了笑容，说：“那……徐冬您的意思是怎么样呢？”
徐冬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说：“我过来的时候，仔细想过了。你是不是真的只掐尖，给保底，能分成，讲信用？”
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麦希明说：“当然。口说无凭，我们有完备的合同。今天就带在了身上，如果你不放心，可以那一份空白模板回去，咨询专业人士。”
一旁的林小麦已很是默契地打开文件袋，取出一份空白合同，递给了徐冬，又各拿了一份给秋姐和徐春娣。一时之间屋子里只剩下翻阅纸张的哗啦轻响。
合同不长，很快，都看完了。
徐春娣和秋姐对望一眼，秋姐点了点头，徐春娣笑着说：“麦总真的很有诚意，我这边是肯定没有问题的。具体还要搞什么手续，麻烦靓女教一下我。阿冬，你怎么想？”
徐冬眼神闪动着，说：“还真的是麦总这边比较好啊！既然这样，我也跟大哥和三姐了！”
麦希明忽然摇了摇头，说：“可是，徐冬先生，你的场……我们还没有去考察过呢？”
徐冬一下子愣住了：“啊这……”
……
沿着园林场那条仁面树主干道，步行往出口，因是下坡路，林小麦的步子反而迈得有些小心。她一边走一边说：“以为来到签个合同就行，没想到半路被截胡。原以为被截胡了，没想到徐冬又改变主意……这次真的是整容医院大酬宾……”
麦希明默默想着心事，听着她碎碎念，随口问：“什么？”
林小麦说：“一波三折啊。”
麦希明：“……”
麦希明问林小麦道：“这些村言俚语你从哪儿学的？”
林小麦睁着眼睛，一脸无辜：“马路边捡的……嗯，这不重要。老板，那我们明天还得跑一趟过来看徐冬的深湖水库，还有三香镇上的那个咸淡水交界的中药基地……这才算是一家人齐齐整整了。然后，老板，我是不是就得跟进合同的事儿？”
麦希明说：“那是法务的活，你就别操心了。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办吧。你回去之后把今天收集到的资料整理好交给就行了。签合同……你不是学法律出身的，不了解规定，牵扯不清。搞不好对方见你年轻脸嫩，会欺负你的。”
听他这么一说，林小麦顿时被提醒了，肃然答应：“是。”
山风吹得头上的仁面树叶子哗啦啦的响，非常凉爽，麦希明继续朝前边走边说：“小麦，你猜猜，为什么徐冬会不敢接曾总的合同，掉转头回来找我们？”
脑子里飞快地把徐冬刚才说的话过了一遍，林小麦说：“他说曾总是要尽收一切……啊，我想起来了，之前他可没有这样说！难道说，我们的出现，成了一条鲶鱼？”
嘴角边扬起一丝赞赏的笑容，麦希明说：“孺女可教。鲶鱼不鲶鱼的不好说，不过很显然，那个曾总的计划也乱了，自恋一点儿猜测，这个改变或许还跟我们有关。很有可能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是要廉价采购，量产食材，可是我们打横插了一脚，于是只能尽收。而他们太急了，反而还引起了徐冬警觉。我想……经过这一节之后，他们在县主村里的采购成本得大幅上涨咯。”
林小麦仔细过了一遍脑子，笑道：“对对，成本如果提高了，那可就好玩了。我突然想起，大概在五六年前吧，那时候我们已经上中学了，爸爸不用照顾我们，就可以腾出手来再次改良我们店的出品味道。那时就有人说让我们搞些高端的食材，加价。爸爸心动了好久，最后还是没有那么做，我问为什么……爸爸就说，太贵的牛肉成本高，而且加价太狠，街坊们消费不起，这么上上下下的，别把自己给搞死了。我就是从那会儿开始用心留意店里的成本……其实我们家能开那么久，就跟成本低有很大关系的！”
麦希明听得入了神，跟着问：“怎么说？”
林小麦扳着手指，打开了话匣子说道：“铺头是我们自己的，这就省了最大一笔开支了吧？阿弥陀佛，感谢我太爷爷，买下了这个铺头。最近些年，水电通信费用是越来越便宜的……加上这么多年的合作，我们家进货的价格是又平又靓的……人工，全都是自己人，现在请了一个帮工，还不是来全天，是兼职的。算账是佳茵自己搞的……老爸说，等以后她出来工作嫁人，就请个兼职会计一个星期来几天算算账OK了，嘿嘿……”
她越说越开心，精致的小脸容光焕发的。
路口车子喇叭响起：“叭叭——”
毫不环保，足够吸引他们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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