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裙衣女子没了方才的娇弱之气，此刻巧笑倩兮，顾盼流离，说道：“公子说笑了，奴家可不是陈姐姐。”
不是陈圆圆？
心中暗自嘀咕，陆桐一刻不敢放松，吴六现在还在躺着，于是问道：“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奴家卞云装。”
卞云装，是哪位？秦淮八艳，还是其他人？
书到用时方恨少，陆桐对于明偏史没有什么特别的了解，不知道眼前女子到底是何来历，不过既然称陈圆圆是姐姐，估计是青楼出身没跑了。
陆桐拱手，客气道：“原来是卞姑娘，久仰大名。”
卞云装眨眨眼睛，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说道：“此番多亏公子搭救，奴家才能逃脱，公子的大恩大德，云装铭记在心，此生愿以身相许报答公子。”
听到此话，不知怎么的，陆桐就想起了长期饭票两个字。
透过那层薄面纱，好似看到卞云装的玩闹之意，陆桐苦笑，说道：“卞姑娘说笑了，敢问姑娘，可知陈姑娘的消息。”
卞云装走近几步，尽显婀娜窈窕，周畔带了一丝清香，顿时眼波流转，说道：“陈姐姐消息，可是有许多人在找，奴家这里倒也了解几分，不过……”
陆桐额眉一挑，接口道：“卞姑娘有何难处，尽管说，只要在下力所能及，一定不推辞。”
三日后，丰润城。
丰润县城位于蓟州西南，物产丰富，人杰地灵。受战乱波及，原本车水马龙的县城门可罗雀。
东城门，几个军汉正在查验进城老百姓，他们身穿破旧红袢袄，头戴红笠帽，脚下红袄鞋，标准大明军队制式军服，赫赫有名的鸳鸯战袄。
“走走走！”一个佩刀军汉颠了颠手里油腻的铜钱，塞入自己胸前衣兜，推了赔笑的卖油翁一把，一脸嫌弃，“妈的，一群穷鬼！”
一个军汉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长枪，苦着脸，说道：“头，东城门不是说油水最多的一扇门。”
佩刀军汉想到自己好吃好喝供着，癞头刘那个王八蛋安排给自己这么一个差事，不由怒由心生，骂道：“油个屁，半天没见个鸟影，白瞎老子一顿好酒。”
这时，一架马车由远及近，缓缓驶来。
拿着长枪的军汉读过几年私塾，识得字，遇到寻路问字能解述一二，当然主要是东城门是交通要道，来往贵人多，不知什么时候就要通风报信，所以被派到东城门看守。
此时看到一家破旧马车经过，想来不是什么大人物，他大声喝道：“城门重地，停车慢行，进城费十文！”
这瓜娃子够机灵！
佩刀军汉暗暗得意，正待接手十倍的外快，见面前军汉有些紧张握着长枪，一直没有收钱，不由拨开对方，说道：“十文，一个子儿……”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
方才被挡住未曾注意，一个彪形大汉出现在面前，身高七尺有余，光头铜铃眼，那眼神一瞪，我的乖乖，半夜能把胆儿给吓破了，夜叉下凡。
光头大汉一扬马鞭，破口大骂：“十你娘，进个门儿十文，你比老子还会抢！”
“这位爷，下面的人不懂事儿，滚一边去！”佩刀军汉咽了口唾沫，看着对方跟自个儿大腿粗细的胳膊，赔笑道，“您请，您请！”
光头大汉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说道：“这还差不多。”
说完，就架着马上往城里驶去，
“妈的，真晦气！”佩刀军汉骂骂咧咧，看到几个弟兄别样的眼神，就知道对方心里想了什么，不由火冒三丈，骂道，“你们懂个屁，这副模样，不是江洋大盗就是土匪，以为咱吃的还是大明的饭，咱吃得是百家饭，犯得着跟他拼命。”
军汉们若有所思，附和点头，佩刀军汉见状更来劲了，说到后面，连自己也被信服了。
“都机灵点儿，看城门，最重要的是眼界……”
沿街商铺关门居多，偶有开门迎客，往日的热闹早已不再，显得格外萧条。
轮轴滚动，马车来到一家客栈前停下，牌匾上书：福来客栈。
光头大汉下了马车往客栈内走，一盏茶的功夫，再次回到马车上，满脸诧异，对着车厢说道：“掌柜的说，有人在二楼连续三天订下一桌好酒好菜，没人来吃。”
车厢传出一道清丽的声音，问道：“几个杯子几盘菜？”
没理会这道声音，光头大汉继续说道：“大哥，有钱人真奇怪，这桌好酒好菜可要五两银子。”
“小三，问你话呢。”清丽声不依，撒娇道：“夫君，你看他……”
下一刻，一道男声传来出来，带着三分无奈，说道：“小三，到底几个杯子几盘菜？”
光头大汉老实说道：“三个杯子，六盘菜。”
车厢内，陆桐和卞云装对坐，无视对方兴趣盎然的样子，说道：“卞姑娘，丰润成已经到了，你们落脚点在哪儿？”
“夫君，这是陈姐姐留下的线索，出城西门六里。”
古人的智慧，果真是有一套，反正陆桐是一点没听出来这句话里蕴含的信息，好在有这么一个大活人在。
“夫君为什么一定要找到陈姐姐？”
“卞姑娘，我们约法三章，可没有这个问题。”
“妾身好奇，夫君给妾身讲一讲。”
“……”
十万个为什么再一次上线，陆桐拍了拍额头，碰到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子，颇感头痛。
想起那天晚上的事，陆桐就想给自己来一耳光，让你约法三章，这下好了，拖了这么一个好奇的油瓶，摆也摆不脱，甩也甩不掉。
好在有小三这个土匪头子在，能打打下手，可惜脑袋打傻了。
陆桐找了一丝安慰，摸了摸干瘪钱袋，脸色再次一滞，这败家娘们，好不容易从匪贼手上搜出这么大一包银子，短短几天就没了。
蓟镇这一路匪贼富得流油，每人身上揣着十数两，要不再干一票。
心里寻思着，陆桐从一边的严实包裹中摸出一锭银子，递给光头大汉让其买些路上的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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