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他的排斥，在细微的动作中傅尧寒看到了。她那股出于本能的距离感，不免令男人心中涩了一度。
但他凝着她眉眼的神情依旧，还是温柔非常。
这四年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过温柔了。这辈子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就只有黎可可能让他变得柔情似水。
往昔她还在身边的时候，傅尧寒从来没这么想过，也从未想到过这一层。那时，他只觉得应该占有她，将她绑在自己身边，因为不占有，她就会逃。
他从未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唯一令他有所后悔的，便是与莫西故那场交易，那场失误的交易。
这四年来，一千多个日夜，漫漫长夜总是很孤独，对着暗夜灯光，他想了很多事情。有些东西便在那孤寂的时间里，寂寥的沉思中一点点从内心深处浮现。
仿佛将最最美好的东西摆在面前，撕碎给自己看。
他与黎可可往昔七年的时光，是美好的。撕碎那份真挚感情的，也是他自己。
“……”
傅尧寒抱着黎慕转了身，将小女孩稳稳地放在床上。
他弯下身子看着她，宛如一个女儿奴父亲，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笑着轻轻说：“慕慕在这里坐一会儿，等会儿我进来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这几日晚上，傅尧寒总会给她讲故事。那些故事都是往昔莫西故与黎可可经常与她讲的睡前童话，平日里黎慕只是听着，没什么表态，困了便睡了。
而这几天她坐在傅尧寒怀里，他说一句话，小孩子便伸手指一指童话书的插花，又笑着重复他话中的某些字词。
那样的画面黎可可一直看在眼里，若傅尧寒一直这么耐心地对黎慕，黎可可可以想到，半年后的黎慕应该会恢复成正常孩子的模样。
坐在床上的小女孩认真听着傅尧寒的话，扬起嘴角笑着，点了点脑袋。
傅尧寒将病床两旁的护栏升了上来，又拿了一个布娃娃放进黎慕的手里，起身的时候还温和地拂了拂她的发顶。
男人转过身，便看见黎可可眼睛不眨地望着他们这个方向。傅尧寒往前走了几步，走到黎可可跟前，“去阳台说。”
黎可可将视线从黎慕身上收了回来，“嗯”了一声，先一步转身往阳台走了过去。
傅尧寒跟在她身后，一起走了出去。
四月下旬的天，阳光明媚的下午气温已经有些高了。黎可可穿着一条复古长裙，外头没有披外套。
微风吹来，她的裙摆荡了几下。
女人伸手将被风吹起的鬓角的发丝勾到而后，她抬起头看向傅尧寒，“你是慕慕的生父，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你有了慕慕，但既然四年前那场病后，我把你忘了，就说明我和你的过往并不怎么好。”
傅尧寒听着她的话，只是蹙了蹙眉心，没有太多的表态。
莫西故与他透露了实情，黎可可并没有失忆。假装失忆的原因，只是不想触怒他。她以为他在乎夏知和夏如许，在她设计对付夏知和夏如许时，他会插手干预。
她不想为此得罪他，所以假装失忆。
这样的理由说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傅尧寒竟然会心疼。
他不打算拆穿黎可可的说词，既然她隐瞒记忆的事，那他也就顺着她。她不想承认他与她的过往，他也不追究。
“我怀孕的那段时期身体不好，所以让慕慕在娘胎里染了些病。她有先天性轻微自闭症，这几年无论我怎么与她沟通，她都没有什么反应。”
“但她与你的相处很融洽，她学着开始说话，也开始懂得怎么去笑。不仅医生觉得你有助于慕慕的病情，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闻言，男人眸光晃了晃。
他下意识伸手要去握她的手腕，却在动手前自制地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傅尧寒出口的声音，如果仔细去听，能听出其中的几分颤抖。“你的意思，是允许我一起抚养慕慕吗？”
黎可可望着他的眼睛。
从傅尧寒的眼眸中，她看到了疼惜与怜爱。这几天他与黎慕的相处下，她也看到了他的耐心。
此时此刻，望着傅尧寒的脸，黎可可很认真地问：“如果我让你抚养慕慕，你会对她好吗？你能保证傅家的人不欺负她，谁都不欺负她吗？”
慕慕是傅家孙子辈以下第一个孩子，就算他们傅家的人看不起她黎可可，但也不会亏待黎慕。
但她不能保证，日后傅尧寒结了婚，娶了夏知或夏如许，那女人会不会歹毒蓄意伤害。毕竟，那两姐妹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向你保证。”听到她的话，傅尧寒无疑是惊喜的。“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有我在，没有人会欺负慕慕。她是我的女儿，无论是傅家还是京城上流圈子，都不会有人看轻她。”
黎可可记起了往昔的一件事。
好像是许久以前，她忘了是在京城还是花都，傅尧寒曾提出想要孩子的要求。傅尧寒名利双收，事业爱情都很成功，唯一缺的就是孩子了。
加上他少年时期母亲很早去世，这些年为了他母亲的事情一直折磨她报复她，虽然对她很残忍，但不可否认在这个男人心里，亲情是很重要的。
所以黎可可还是比较信任，傅尧寒会对黎慕好。也会如他所说，在他的庇荫下，黎慕在京城圈子里，会是一个从小站在金字塔顶端的豪门千金小姐。
黎可可在他的话音落后点了点头，过了好几秒钟，她才继续开口说：“傅总还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他低头看着她，虽然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她的话语明显有意让他一起抚养女儿，允许黎慕认他这个父亲，就这一点，他就很满足了。
黎可可抬起眸子，在傅尧寒的注视下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以后傅总娶了妻子，如果您的妻子不太喜欢慕慕，或者您和她有了子女，您多照顾一下慕慕。”
闻言，男人眉心紧紧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打算把慕慕给你。”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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