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怎么了？蚊子咬了？”
白鹤转身，沈昭慕刚好抬头，前者眼尖，指着他的脖子，眯着眼。
后者摸了下，“不痒，估计是磕着了吧。”
白鹤一边用干帕子擦手，一边忽然道，“你说，你屋子里只有个不会武功的厨娘伺候？”
“是。”
“好端端的你怎么睡着的？”
闻言，沈昭慕拧眉，“丫鬟说，我吃完饭，打坐时睡着的。”
打坐时能睡着？这对旁人来说不难，对沈昭慕这样一丝不苟的男人来说，微乎其微。
不过他没说什么，“保险起见，这个带着吧。”
他拿了一个鼻烟壶递过去，“提神的，别又稀里糊涂睡着了，睡之前，将暗卫调进屋中守着。”
接过鼻烟壶，沈昭慕表情镇定。
“妖女在山下到底等什么，为何还不动作……”
“不是，你这么关心她做什么？”
“……没有。”
白鹤一句话让沈昭慕噎住，但他的反驳也没打发了白鹤，他哼笑了声，“没有就好，不然我都要以为，你受影子影响，也喜欢上那女魔头了。”
“不可能。”
男人眼睫微一颤，轻轻地握了握拳，眼底一片坚定。
白鹤看了一眼，便耸肩，“说不好，我这几日在你的藏经阁里翻了不少古籍，有记载过你这种双重人格的病症，其中有一条新发现——”
见他停顿，沈昭慕便接着这话，问，“什么发现。”
“两个人格看似独立相悖，事实上，情感也会共通……就好比你第一次分离出影子时。他第一次出现便杀了看守你的人，这是因为在你心底深处，你想反抗你父亲和你师父的掌控……
但本体的你总是隐忍，听从，便有了肆无忌惮，想杀谁便杀谁的影子。他杀的，是你憎恶的人。同理，如果你喜欢谁，他也会喜欢谁。那么，当影子爱上一个女人，至少，你会下不了杀手。”
就算对方是魔教中人。
这就是本体和影子人格上独立，却肉体共用的宿命牵绊。
“所以，之前我们说借住池芫来杀影子……我想，恐怕不能。”
他闭了闭眼，叹道，“如果影子有强烈的活下来的欲望，那你们之间永远只能是互相残杀，无休止的结局。除非他自愿，也除非，你能正视你自己，不再需要影子这样的存在时……”
“够了。”沈昭慕声音沙哑，他按住自己的眼，苦笑了一声，“就这样吧，等妖女下一步动作再说。我大哥那边手伸太长了，该给他些警告了。”
说完，他便甩袖离去。
白鹤看了眼他的背影，摇头。
如果妖女不是流离门教主，或是，好友不是这埋剑山庄的庄主，他倒是觉着，能让好友不冷静撕下永远正经自持的伪装，也挺好的。
不是，他怎么忽然帮女魔头说话了？
打住，打住。女魔头那样的女人，沈昭慕吃得消吗！
……
“庄，庄主——”
燕少华没想到自己正责罚几个不懂事的新弟子，会这么巧，被沈昭慕给看见了。
他看着对方这冷冰冰的面具，以及那高高在上的眼神，便止不住地吞咽着唾沫。
收回了刚刚还踩着新弟子胸口的脚。
他身边几名狼狈为奸的师弟，见状也是吓得一哆嗦。
虽说庄主不怎么露面，但他的气势还是挺能震摄人的。
“他们何过？”
沈昭慕在外人面前还是这么惜字如金，但正是这样，才吓人。
他眼神扫过那几个地上鼻青脸肿，甚至还被打得吐血的新弟子，眉心一拧。
就这一个眼神变化，燕少华便颤巍巍地膝盖一软。
声音颤了下，才笑着道，“几个新来的，不懂规矩，弟子一时，一时情急，下手重了些。不过庄主放心，弟子，弟子一会会送他们回去，好好治伤的！”
说是大弟子，却不是沈昭慕直接教导，所以都不算他的徒弟。
只是个挂名徒弟。
对外称是庄主的徒弟，实际上呢，在沈昭慕面前，燕少华都不敢喊一声“师父”。
只因为最初，他喊了，沈昭慕却用一种陌生的冷漠的眼神看着他，“你不适合。”
就四个字，燕少华觉着庄主说的其实就是“你不配”的意思。
此后，他就没有再喊过，而是跟着所有弟子一道，喊他庄主。
“身为大弟子，对师弟们拳脚相向。”沈昭慕呵了声，语气无波无澜，但就是令燕少华面上臊得慌，又听他道，“不懂规矩。”
还是四个字，也还是这没什么起伏的语气，燕少华霎时面上血色一失。
他咬了咬唇，“庄主……教训的是。弟子，弟子鲁莽。”
“鲁莽么？”
沈昭慕忽然抬手，一掌就将燕少华给撂倒在地。
而后无视了那群吓得往后退的弟子们，只是朝燕少华走过去。
在燕少华节节后退，恐惧的目光中，他冷漠道——
“仗势欺人，趁人之危，卑鄙下作。”
每说一句，沈昭慕手中的掌风便对燕少华出手一次。
燕少华浑身是血，满面狼狈，又是泪又是血的，好不凄惨的样子。
“庄主，庄主别打了……再打，再打就出人命了！”
“庄主饶命啊……大师兄，大师兄他……”
想帮忙说话的，却都在沈昭慕冰冷的眼神下，失了声。
“埋剑山庄是武林正道，绝不容忍这样的小人。”
说着，最后一掌，直接将燕少华打晕了过去。
血泊淌着。
他转身，衣袖翩翩，好似刚刚那个险些杀了大弟子的不是他一样。
看着空旷的场地，沈昭慕想，如果是影子，应该燕少华已经死了。
回到院子，池芫正等他。
前面闹得沸沸扬扬的，她当然也听到了，还是管家分享的情报。
说是庄主发火，将大弟子废了。
废了？
燕少华那王八蛋这么不禁打？
不过，因着沈庄主这一行为，池芫给他的饭菜里总算是加了点油水。
当是奖励了。
沈昭慕面无表情地用过晚饭，又一次倒下。
池芫掐着腰，将他移到床上去，取下他的面具，拍了拍他的脸。
“小样，栽了几次了还不学聪明点？唔，不过你废了燕少华，算是帮我出了口恶气了，好好睡吧。”
说着，还贴心地盖上了被子。
心里想着，小护法是上半夜出来还是后半夜？
她今天能睡到小护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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