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县令抬起头来,泪已收止,唯余满腔愤恨,双目通红。
他都要数不清近来他见了多少具尸体,又有多少连具尸骨都找不到,连入土为安都做不到。
他治此地二十余年,不是没有升迁的机会,只是他自己不愿去罢了。
县下百姓,几乎每一个人他都能说出他叫什么,详细描绘出他长什么样子,知道他是什么性格,喜好什么讨厌什么。
他们就真的如同他的亲人亲子一般,他膝下两子皆在外做官,常年不在身边,但一县之地,百姓朝夕相对,又比亲人差得到哪里去?
知有恶贼而无力阻止,见得亲丧而无力回天,面上还不敢在百姓前露出分毫的破绽,怕引来恶贼警惕,越发丧心病狂。
他这几个月来,夜夜辗转难眠,心中泣血哀嚎未有片刻的安宁。
飘摇在风雪中的白幡似乎要遮天蔽日,连绵出了千里之远,一张张白布遮住了那些或面目全非,或惊惧凝冻的脸,每一张脸都在对着他流下血泪。
那些百姓,死得冤啊!
“是臣无能,求王爷一定要为他们报仇。”
梅斯以头抢地,磕得“咚咚”作响,很快被折思扶住,额上已经渗出了血来。
余守清跟着他磕,眼见梅斯三人都又是泣不成声了,深吸了一口气,替他们继续说下去。
“臣虽未能同梅县君等通信,但臣也发现了山上有人为破坏的痕迹。”
“大雪和滑石之后掩去了大部分的破绽,若非一日臣的马失蹄,将臣抛落下了疏通出的山道,臣落在塌陷的坑洞中,此事也算做得天衣无缝了。”
并非所有的事情都是人为,他们也更多是借力而行,将可能发生的危险,催动成了必然发生,让必然发生,顺和他们的心意去发生。
这一次,真的只是误打误撞了,才能窥破被遮掩在上面的那一层乱石混土,之后他也让信得过的属下借疏通山道暗地查找其他的蛛丝马迹,但都一无所获。
这样的事,他们都无有人证物证可以拿出,就算往上报去,又有几人能信?
大岳之内,能悄无声息地做到坑害一县一郡之地,手段冷酷又无有把柄,又会是什么样的人?
余守清当时直觉就将视线投向了京城之地,但随即告诉自己定然是多想了,但这个多想,也让他将事情向傅德明瞒了下来。
光凭那个坑洞,和梅斯三人的感觉,就算找出背后的人,也大可以辩解是之前用作他用,没想到会在这么个时候有这样的奇特效果。
大不了以愧疚和误行害人,受上一些不痛不痒的责罚,并无什么律法可以以此向他定罪。
如若真为他所想那般,诸法也不过一纸无用之物。
很难说余守清是否多想了,但这件事到底因为诸多原因而被瞒了下来。
折思在出去传令之前看了一眼君留山,随即垂下眼离开。
户部一行正在途中,但各郡皆有暗卫在内,传信过去应该还能来得及,但也需派上几个暗卫赶往那边。
京中和岑侯那边都需告知一声,但也不能被人发现。
叫了一个暗卫过来嘱咐好,见他趁夜而去,折思立在无人之地低头沉思片刻,又摇了摇头。
宫中要怎么处理,王爷没有说,那也就不用他来操心了,至于到底会是哪方势力,背后又是谁来操控,动了手的人,总会被查出来的。
若是这事被君后辛知道了,他得气得又摔东西,到底气什么,还得看谁给他递的这个信息。
只是现在君后辛还没有地方知道,明日就是会试,他现在拿着暗卫递上的条 子坐在暖阁内,久久没有说话。
冯喜踮着脚躬着身从侧门小心进来,头也没敢抬轻声禀报。
“陛下,大殿下的药喝完了,太医正在为殿下推拿。”
“林善已经带人拿了织造局的人,正等着陛下处置,太后也派人来问过,奴才先挡了回去。”
君后辛默然听完,摆摆手让暗卫下去。
“此事待会试完结之后再议,使人给东盛侯送个消息,等他回京,秘密入宫一次,朕有事同他相商。”
“是,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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