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男孩子，之前跟叶筝见过。
“九奶奶她……”
男孩是偷偷跟上来的，知道九奶奶要离开，他一副要哭的模样。
以前自己下河摸鱼，上树抓鸟，踢球打碎窗户……
总之，他闯祸的时候就往九奶奶家躲。
在白桃村，那处小房子不知是多少孩子的避风港湾。
可现在九奶奶没告诉村里人就离开，男孩实在想不明白。
他也没有手机，没法通知村长他们。
空中有三四只鸟飞过，落下树上，又飞往远方。
叶筝双手放在口袋，她扭头对上男孩清澈的眼睛，告诉他，“九奶奶去找她的自由了。”
村子里来了群蛮不讲理的人，男孩也是知道的。
他义愤填膺，攥着拳头上前两步，“是不是村口的那些人逼走九奶奶的？”
叶筝放松着脖颈回去，“小孩，谁敢逼走九奶奶？”
离开，是她老人家的选择罢了。
等叶筝回到九奶奶门前的时候，村长正带着几人在敲门。
皮蛋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来的，它似乎知道些什么，被人牵着不停地朝屋子里喊叫。
“别敲了。”
叶筝走过去，皮蛋听到她的声音拽开绳子跑过来扑到她腿上。
她弯腰将皮蛋抱起来，用手臂托着。
大家的目光都已经看过来，叶筝在人群里找了圈，发现大奔和傅北辞的身影。
“九奶奶已经离开了。”
“什么？”有人大喊起来，“她去哪了？”
那人想走到叶筝面前质问，脚还没迈出来，就被村民挤到旁边。
“九大娘去哪了？”
“怎么回事呀，她老人家离开怎么连个信都没有？”
……
村民将叶筝围起来，三言两语询问着，面色皆是着急，是出于真心的。
最后还是村长让大家让开，盯着叶筝看，“你九奶奶她……”
“九奶奶不想见某些人。”叶筝别有深意地看了下孟家人。
村长立马表态，“他们自称是九大娘的家里人，看来是胡说八道，我马上给赶出村子去。”
叶筝把人喊住，告诉村民，离开是九奶奶自己的决定，她打算去山川河海看看。
“大娘身边都没有个人照顾，这可不行啊。”
“说的就是啊，叶筝，你当时怎么不拦一下，好歹告诉我们个消息呀。”
见大家又要议论起来，叶筝拍拍皮蛋的脑袋，小家伙懂事地大声叫着，成功让现场安静下来。
孟家人也急了，“九姑奶奶可是得了癌症，她不接受治疗乱跑什么。”
“我们家都已经安排好医生了，就等她老人家回去治病呢。”
“你少给我胡说八道！”是妇女主任，指着开口的女人鼻子，“大娘她身子向来硬朗，你再多说一个字，看我不……”
“谁胡说了，我们家里人亲自陪着九姑奶奶去医院看的病，确确实实是癌症。”
村民们差点扑上去和孟家人打起来，村长扭头看向叶筝，眼底尽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她、她说的是真的吗？”
虽然村长的声音很小，但村民们都听见，不约而同地停下，将目光聚集到叶筝身上。
她在村子里只住了一年，却是跟九奶奶最亲的。
否则，皮蛋也不会见到叶筝后才消停。
叶筝没有隐瞒，她把实情说出后，走进九奶奶家里。
一分钟后她出来，手里多了份文件。
想必这才是孟家人最在意的，什么要帮九奶奶治病都是借口。
将皮蛋放下，叶筝打量过孟家人后，走到始终未开口的中年男子面前，文件递出去。
“九奶奶不稀罕你们孟家的权利，她名下的财产一部分留给白桃村，另外的全部捐给慈善机构。”
中年男子接过文件打开，很快地翻到自己想看的那一页。
上面有个名字，是孟追。
其他的孟家人凑过来，对于这个结果很不满，然后便质疑这份文件的真实性。
有人骂咧咧地要跟叶筝说道时，中年男人郑重地将文件放进公文包里。
“别闹了，都给我回去。”
他是孟寻，孟追的亲大哥，也是现如今的孟家里颇有威严的人。
或许是中年男人的脸色真的有些不好看，其他人心有不甘还是离开。
事情办妥，叶筝也该离开。
大奔擦着眼泪，声音里带着哭腔，“九奶奶她的癌症真的治不了？”
叶筝的心情有些沉重，她不愿再多说，推着傅北辞离开。
皮蛋跟在后面，垂着尾巴，蔫蔫的。
村口的大叔已经知道九奶奶的事情，他看到叶筝走过来，连忙迎上去。
“大娘她还好吗？”
孟家有几人还没上车，留意到叶筝，流露出敌意。
叶筝紧紧抿唇，只是点头。
她身后传来脚步声，是那会的男孩子。
“叶筝……姐姐。”按照辈分是该这么叫。
扭头看过去，叶筝眼底映入男生气喘吁吁的模样。
然后，听他说道：“我给九奶奶打电话，她不接。你、你能不能帮我跟她说……说我肯定会好好学习，将来、将来我要当一名医生，我要、我要帮助很多很多人。”
从知道九奶奶的病情，到听她交待后事，再跟村民们解释，叶筝都绷住了情绪。
可就因为眼前半大孩子的几句话，她鼻子有些发酸。
手背一暖，叶筝知道是傅北辞的手，轻轻摩挲两下，无声安慰自己。
她反握住男人的手，对上男孩的目光，认真地答应。
“我会告诉九奶奶的，你加油。”
不愿意再多留，叶筝更担心再放任孟家人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看下去，她会失控。
王良察觉到她情绪不对，拽着白叔找位置站好，挡住那几人的视线。
“叶小姐，我们去哪？”
可能被村民们的情绪感染，叶筝现在细想，自己就不该轻易放九奶奶离开的。
万一到时候她老人家说话不算数躲起来，谁也找不到该如何是好。
叶筝拿出手机，九奶奶乘坐的出租车是她从网上打的。
她弯腰对上傅北辞的眸子，“你不着急回海城吧？”
男人余光从手机上略过，秒懂她的心思。
“不着急，都听你的。”
王良和白叔帮忙把傅北辞搬上后座，他正准备上副驾驶，手机就响起来。
是陌生号码，接通后却听到一声熟悉的“叔叔”。
在王良要挂断电话的时候，那边的人早已料到，惨兮兮地说道：“我被人盯住了，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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