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君渊是站着的，但白楚涵闻言并没抬头看他，只是抬了抬眼皮。
昏黄的烛火在少年的脸上摇曳，将他的脸分成两半，一半明朗，一半隐藏在暗处。
少年的眼里满是认真，当然——白楚涵觉得少年这幅认真的神情是装出来的也未必，毕竟他是个演员，且演技不错。
白楚涵揉了揉眉心，敛了脸上的笑意，缓缓开口：“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白楚涵没有回答韩君渊的问题，而是难得的、认真的，问他到底喜欢自己什么。
她并没觉得自己身上也什么可以称之为“品质”的东西收获面前这个少年的喜欢，或许好看算一个，但以他的偶像身份，身边并不会缺好看的女人。
当然，如果换做从前，她柳氏总裁的身份和头衔确实值得韩君渊下功夫，但如今她权利被冻结，就好像一枚弃子，并不该出现在他的计划里。
幼时的第一次见面他明明见到了自己最狼狈、最拙劣的样子，长大后却跑到她面前和自己说喜欢。
韩君渊没有得到白楚涵的冷嘲或热讽，也没听到熟悉的冷漠拒绝声，而是收获了一句带着些许暧昧的话。
她问他，喜欢她什么。
这问题好像是小情侣之间在打情骂俏，这题的答案也向来是泛滥无边的，通常，大家都会说你很好之类的将这类问题敷衍过去。
但韩君渊却很认真、细致的思索了一番，白楚涵是从他紧抿的双唇和略微皱着的眉看出来的。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周围只能听见模糊的心跳声、呼吸声，以及烛火在空中燃烧噼啪炸开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君渊才缓缓开口：“你很好看。”
白楚涵等了半天就等来这四个字，她先是皱眉，随即眉眼笑弯成了月牙，露出一笑排洁白的牙齿。
笑眯眯的问他：“就这个吗？”
韩君渊却没笑，非常认真的摇了摇头：“不是，如果非要给这些理由排个序的话，你好看只占了最小那部分。”
接着，他坐下，双眸和白楚涵平视，眼神无比虔诚。
“你是个很聪明的人，我欣赏有实力、有野心的人。”
“我也喜欢你遇到事情处变不惊的样子，好像没什么事情能难倒你，也没什么事情能让你退缩，你想做的事情似乎没什么做不到的……”
白楚涵伸出一只手比了个停的手势，打断他：“我又不是神。”
但韩君渊并没听她的，停顿了几秒又做了个补充：“我喜欢的就是你，全部的你。”
没有任何花言巧语的修饰词，全部一词连她的缺点也概括了进去，质朴又动人。
烛火格外的昏暗，但韩君渊的那双眸子却格外的亮。
白楚涵忽然想起了那句俗话，一个人的眼神骗不了了。
少年的眼睛里面映着她的身影，那眼神里面是真诚、虔诚的光，那眼里的爱意像雨后的池塘，满到快要溢出来。
她突然信了，韩君渊对她的喜欢确实是真心真意的。
但说这爱意里面没有别的，她是不信的。
不过成年人的爱情里面本身就夹杂着许多不确定因素，真心里面也揉杂着几分算计。
白楚涵想起他当时激动的抓着自己的手腕和她说。
“如果想要方砚南走出来，你就要先走出来，否则方砚南就永远忘不了你。”
“他会永远活在爱上仇人之子的自责里。”
……
白楚涵低下头揉了揉眉心，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
“我愿意考虑和你在一起。”
一句话，轻飘飘的，宛如春季里还未完全融化的湖面浮冰，轻轻一碰就碎了。
但落在韩君渊心里，却宛如平地一声惊雷。
原本他一番深情告白后，已经做好了被第三次拒绝的打算，嘴角甚至已经挂上了一抹自嘲的笑。
但此刻在听见这句话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嗓子好像一瞬间失声，让他说不出一个字，只能模模糊糊吐出一声带着疑问的音节。
“嗯？”
见状，白楚涵又补充了一句：“只是考虑。”
韩君渊心里顿时被欣喜充满，他就像个终于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又有些怕此刻的不真实，慌张的追问她。
“真的吗？”
他不是不知道面前这个女人的心思和手段，但此刻他根本不愿意去想这背后会不会夹杂着谋算和欺骗。
白楚涵轻轻点了点头算作回应，韩君渊脸上顿时笑意更深，抬起她的手，低下头在她手背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少年低着头虔诚一吻，没看见的是，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细碎算计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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