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看着林帆和陈慕默默的坐到了他们对面。
陈慕由于三四秒说道：“张芳，你的病理检查结果出来了……你觉得应该是怎么样？”
女孩低着头。
两只手绞着衣角。
半天她才抬起头，没来由的说了一句：“陈主任……我是个好人……”
陈慕喉头滑动，点点头：“我知道……”
女孩的表情看不出是在哭还是在笑，又好像是自嘲一般：“我这个人很努力的，我们小县城能在上津上京上大学很不容易，我的高考成绩也很好……”
忽然她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陈慕手足无措，想上前安慰，却又觉得男女有别。
他从洗手台拿了一条毛巾递给女孩。
女孩接过毛巾，低着头盖在脸上，很长时间才压抑住了悲伤的情绪。
她再抬起头时，状态好像已经好了很多。
“医生，你们告诉我，我还能活多长时间？”
因为之前陈慕说，自己要和女的女孩交代病情。
所以林帆一直没有开口。
这会儿听到女孩这么问。
全陈慕却拿眼睛去看林帆。
示意由林帆来说。
这时候林帆也觉得为难了。
本来他以为就是直接了，当说出女孩还有多长时间的生命，很简单。
可当女孩儿真真正正的活生生坐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张芳，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女孩苦笑了一下：“只有我父亲，我妈妈20多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是胃癌……据我爸爸说，我妈妈从确诊到去世，也就一两个月的时间。”
林帆没有说话。
可能是女孩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她猛然抬起头看着林帆。
“我也是胃癌，只剩下一两个月的时间，医生我说的对吗？”
林帆点了点头。
她能自己说出来最好了。
林帆也没有勇气告诉他这样的事情。
毕竟告诉一个25岁的女孩儿，剩下一个月的生命。
怎么想都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
女孩儿半天都没有说话。
过了很长时间，她才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说完女孩扶着椅子站起来。
不过还没有站稳，她便重新跌，坐在椅子上。
陈慕一把上前扶住了她。
却被女孩大力地推到了一边。
“你躲开！不用你管！”
女孩胡乱地挥着胳膊，发泄着内心的情绪。
陈慕站在一边，想上去安抚她。
不过却被林帆的眼神制止了。
这个时候女孩需要发泄，要不然会憋坏的。
女孩面前办公桌上的文件都被她扔到了地上。
她趴在桌子上放声大哭。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才24岁！24岁！别人24岁，还在享受青春，要么就是谈恋爱，我就要每天跑业务赚钱，没想到这还不够，老天爷连我的命都要收走，不公平，这不公平！”
林帆和陈慕任由她发泄着情绪。
不过任何情绪都有平静下来的时候。
即便是要接受死亡这种信息，最终患者也只能承受。
这个时候，林凡才将检查结果递到她的面前：“胃癌合并转移肺部跟肝部，因为肝功能受损，所以我们考虑抗癌剂的作用也不大，但是你如果想延长到三个月的寿命，那么可以考虑吃药……”
女孩的神情已经变得有些绝望：“你的意思吃药可以延长两个月的寿命？”
林帆点点头：“不过药物的副作用也很大，比如说呕吐，消化道出血……如果不吃药的话，可能就是现在的症状，我们可以给你开一些镇痛剂……”
女孩凄然一笑：“你的意思我还可以选择，可以选择一个月后死还是三个月后死对吗？”
不得已，林帆点了点头。
女孩叹口气：“算了，其实在你们看随替单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这个结果了，一个月已经够我安排生活，麻烦你们给我开点镇痛剂算了……”
陈慕不想这样，试着劝女孩儿：“张芳，如果使用抗癌剂的话，能延长两个月寿命，虽然有点副作用，但是我认为值得你为什么不用呢？”
女孩耸耸肩：“一个月和三个月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可能你一个月就能够交代完生活，但是对于你父亲来说，你能多活一天就是一天，多活一个小时也不一样！”
这……
女孩没说话。
林帆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这种情况下，只能尊重患者。
“我们还是尊重你的意思，你可以考虑一下，之后再给我消息。”
女孩缓缓的点了点头，告别陈慕和林帆，出了办公室。
“其实让她吃上药，勉强延长两个月的生命，没有什么意义……而且他会很痛苦。”
女孩走后，林凡说道。
“可是她不应该那么做，她死了，她爸爸怎么办？”
林帆想说，反正迟早得离开，最后两个月没有质量的生命，真的还不如没有。
不过考虑到陈慕目前说女孩儿和自己女儿一般年纪也就没有开口。
之后林帆听说女孩儿问陈慕要了抗癌剂。
女孩儿说，能多活两个月就是两个月，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呢？
嘶……
陈慕将这句话转告给林帆。
起初林帆有些不解。
蝼蚁偷生，人更甚，这点他知道。
但是从临终关怀的角度来看，让患者维持高质量的生活，要远比带着痛苦勉强生活在人世间，要强的多。
没想到患者最终的选择是延长生命，不计痛苦。
也许，医院的临终关怀么强调寿命和减轻痛苦，两者齐备。
……
“那是当然啊，这种事情不落在自己身上，永远想不明白。”
回到家，林帆告诉李秀雅这件事后，她这么说。
“我前段时间查出视神经脊髓炎，柳主任不是告诉我那是绝症吗？我当时我的心情就特别的……”
李秀雅说到一半却没有再说下去。
其实自从李秀雅患病，林帆看从来没有跟她讨论过生死的问题。
因为从林帆的角度认为这个病并不足以致命。
现在她才知道，他忽略了李秀雅的感受。
面对生死，谁又能淡然处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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