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帆和陈慕对视一眼。
他们当然是愿意尽力医治好那个一眼看起来就非常贫穷的男人。
但是，救好救不好，不是一句话能决定，甚至都不是医生们能决定。
还得看患者的损伤程度。
林帆尽力给患者儿子宽心：“我们会尽量医治你父亲……不过有些问题我们要提前告诉你，你们入的保险吗？”
患者儿子茫然的看了看自己叔叔。
患者弟弟挠头：“我哥哥只入的新农合。”
果然如此。
按照惯例，如果是用于康复理疗的费用，是不能报销的。
而患者之后的治疗，其实就属于康复理疗的一部分。
按照患者的情况，这将会产生一大笔费用。
而他们刚才住院的钱，都没有凑齐。
林帆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们再去缴费处那里核实一下，我给你们把药品明细列出来，你去那边问问，到底能不能报销，如果不能，我就考虑用保守的，比较经济的治疗手段。”
看得出，患者弟弟和儿子，都是那种老实巴交的农民。
林帆说的话稍微书面一点，他们理解起来就比较困难。
林帆只好换了个说法：“你拿着单子，去收费处问问，能报销我就给你开，不能报销，我就给你想别的办法！”
这下，患者儿子彻底明白了，感激的看着林帆，频频点头：“谢谢你医生，那我去问问。”
患者儿子走后，患者弟弟重新询问林帆和陈慕，自己哥哥的情况。
毕竟他也四五十岁，对医生的潜台词，还是能听出来的。
林帆告诉他，患者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不过事已至此，消极的情绪对病情没有好处，而且，患者也不是完全没有好转的可能。
唉！
患者弟弟听言，缩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良久，他才搓了搓满是皱纹的脸，叹道：“老天爷是不给我们老曹家活路啊！”
“不是大事，摆正心态。”林帆一边处理患者的针剂和后续诊疗，嘴上回应。
“这是要我哥哥的命啊！医生你们不知道啊，我哥哥命苦，一直都没娶上媳妇，这不，好不容易 有个女人愿意嫁给他，还出了这么档子事。”
陈慕比较八卦。
而且，现在有林帆帮忙处理，他就负责开（da）导（ting）患（ba）者（gua）。
“你哥哥刚结婚？”
“不是，结婚十几年了。”
陈慕满脑袋问号。
结婚十几年，怎么那儿子看起来都快三十了。
患者弟弟主动解释：“这孩子是我弟媳妇带过来的，不是我哥哥亲生儿子……”
……嗯？
没有血缘关系，那这父子俩的情谊看起来倒是可以。
“对啊，我哥哥对他老婆带过来的两个孩子都很好，本来像我哥这岁数，在农村就闹地了，不用出来打工……可是侄子也到了结婚的年龄，我们那边彩礼高，人家姑娘要房子要车，我哥只好出来给他儿子赚钱！”
嘶……
林帆记得，患者是因为摘白果从树上掉下来的。
白果又叫银杏果，一般药店或者工厂会回收。
上京没有专门野外的白果树， 有的大部分是厂家种植的，雇佣工人上树摘。
工厂会按照工人采摘的白果数量，给予他们报酬。
患者因为给继子赚钱娶媳妇，所以出来工作。
在工作中，摔成致命伤。
这其中的因果关系，着实让人伤感。
不过，想到农民工在这里摘白果，一般都和工厂有雇佣关系。
林帆忽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摘白果受伤的话，雇主当时候没管吗？”
听林帆这么问，患者弟弟为难的低下头，两只手来回搓着膝盖：“医生，说起来都是俺们的错，我们想多赚点钱，没听人家老板的吩咐，在午休的时候摘的。”
嘶……
这就难办了。
林帆本来想着，如果存在雇佣关系，那就算是工伤， 如果雇主能站出来赔偿，也算能解决患者一家的经济困难。
可看患者弟弟那意思，雇主肯定不会承担责任。
人家不告他们违规作业就算不错了！
实在没办法，林帆拿着中性笔哒哒哒的敲着诊断单。
没一会儿，患者儿子拿着两张文件，小跑进来。
他气喘吁吁的将文件递给林帆，有些高兴的说：“那边的大夫说了，国家现在有新政策，可以报销一部分！”
真的？
太好了！
办公室的三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那我现在给患者用药，我们尽快辨明患者的脊椎损害程度，这样好进行下一步诊疗。”
患者儿子擦着汗水，频频点头。
一下午，林帆都泡在急诊科。
前两天被车撞的那个四岁小男孩，还有林帆父亲的老同事，老郑的儿子，接受完肺移植……
很多病人的后续康复治疗都需要林帆下单确认。
忙活完回到办公室，已经八点多了。
本来以为左一白肯定回家了。
没想到，老爷子躺在沙发上，捧着书，看的正起劲呢！
“老师，这么晚你怎么不回家？”
左一白摘下老花镜，起身将书塞到书柜里。
“我想等你回来，和你聊点儿事。”
“啥事？”
左一白走到办公桌前，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林帆：“你看看，上次那个被车撞的小男孩，我们不是说想给他做援助吗？我和李长生商量了，决定重启咱们医院的援助活动。”
林帆接过文件，翻看几页。
【天使之翼基金启动草案】
草案中，详细列举了可以接受救助的病患条件和申请步骤。
很多细节，都做了一一阐述。
“老师，那基金管理呢，您不是说，原来的基金就是因为缺乏管理才停滞的嘛？”
左一白点点头：“所以我这次将基金的管理，委托给了外部机构，这样的话，我们省时省力，而且毕竟别人是专业的，我们就出管理费，很简单。”
“这倒也是个办法……有了这个基金，以后再遇到经济条件差的人，就有办法了！”
左一白笑了笑：“林帆你还年轻啊，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比星星都多……你救是救不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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