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张三维哼道，“方森岩那家伙想待价而沽，首鼠两端，这一回，他总该知道站谁那一边了。”
“厉飞云折戟沉沙，相信方森岩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吴六奇也是摩挲着下巴的胡渣，但很快却又懊恼地道，“但是，他并不清楚厉飞云是如何损兵折将的。我们也暂时不方便透露火神堡的事情。恐怕……他仍然不会做出选择。”
苏扶淡淡笑笑：“那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待我们将松江水寨剿灭之后，他若仍不归顺，那就勿怪我翻脸无情了。”
“双龙山寨中没有无辜者，就算老弱妇孺也都有罪。”张三维冷笑，“他们虽然每天都在说自己是被逼上梁山，是没辙了所以才落草为寇。但是，世上有太多走投无路的人，大部分人依旧没有选择做土匪。人活在世上，有千万条路，可他们偏偏选择杀人求活。”
苏扶颔首，神色如常：“若他们肯望风归降，我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倘若执迷不悟，我们攻上双龙山寨之时，便鸡犬不留，所有俘虏一律打入苦役营，让他们在矿洞做到死，为生前的杀孽赎罪。”
“是！”
双龙山寨存在已久，里面的人谁不是双手血腥？
“山水二贼，很快将成为历史的尘埃。”苏扶展颜微笑，端起一杯杏花酒，对着在座的所有人示意，“来，为临江县而贺，为临江百姓即将脱离水深火热而贺，我们满饮此杯！”
“干！！！”
在苏扶的左手旁，张三维、吴六奇、张海清等一众南朝人纷纷举起袖袍，双手恭恭敬敬地捧起酒杯，随后一饮而尽。
而他的右手旁，威尔逊、卡洛斯、杰森等一众西洋舶来者则是左手抚胸右手举杯，以对待国王般的骑士礼仪喝干杯中酒。
他的左膀右臂们，已然隐隐成型。
在苏扶的麾下，已经是有亲兵营、火器营，以及正在拼命训练中的饿鬼营，将来也会有匠造营和苦役营作为辅佐。等到这批人全部成长起来后，哪怕是他们的雍州刺史许晋再度杀回来，苏扶也有信心将他们全部歼灭在临江县的荒野中！
酒过三巡。
苏扶双眸微眯，蹙眉道：“我八百里加急从驿站发往朝廷的求救文书，想必也快到了，不知道朝廷会作何反应。”
张三维喟叹：“太后与幼帝自顾不暇，哪怕我们处在偏远的临江县，我也经常能够听到一些消息，说是他们被左右二相和京中权贵压得喘不过气来。我想，他们应该是完全没有余力来帮助我们的。”
“听闻，京中的六部，也早已被左相和右相联手架空。”吴六奇也已经对南朝丧失了敬畏感，撇撇嘴，“六部尚书，现在据说地位也相当一般，几乎跟京兆尹一样，没啥实权可言。朝廷几乎是对两大丞相言听计从。”
“咦？听说左相和右相不是矛盾很深吗？”张海清疑惑地问，“我以前听说书先生提过，说是他们争斗多年，彼此势同水火。也正因如此，先帝撒手人寰的时候，让他俩作为顾命大臣，在幼帝成长起来前辅佐太后协理政事。”
张三维摇摇脑袋：“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儿，而且，哪怕是现在，在朝堂上左右二相仍旧有各自的势力，同样在争权夺利。但是，在架空太后和幼帝的权力上，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二相都是人精，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精诚合作，什么时候该一拍两散。”
苏扶轻叹：“北狄人的威胁迫在眉睫，他们的南狩即将袭来，朝堂上依旧在争权夺利，三方混战，无尽的内耗。唉……真是前景堪忧啊。”
“倘若北狄人打破北方防线，杀到江南，我们该如何是好啊？”张富贵忍不住道。虽说，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这些年朝廷的节节败退，已然出现了类似的征兆。
很多人都对南朝的未来持强烈的悲观态度。
衣冠南渡，便是豪门纷纷南迁所带来的现象，而那些豪门精英基本都是有识之士，他们都不看好朝廷，放弃了故土和祖坟，跑到江南甚至是闵地来避祸，可见北狄人的兵锋是何等凶残。
本来兴致勃勃的众人，一下子都蔫了。
祖国的外强中干，是笼罩在所有人心头挥之不散的阴霾。
沦为亡国奴的可能性不低，届时，汉人将成为北狄人的两脚羊，任其屠宰。
而且，须知：北狄人凶残至极，屠城对他们而言乃是家常便饭，哪怕近些年有所收敛，但在两年前依旧是三日不封刀，将一座顽强抵抗到底的北方小城化为人间血狱。
……
翌日。
京城。
皇宫，大雄宝殿。
早朝的所有官员们依旧毕恭毕敬地对王座上懵懂的幼帝三叩九拜，而这位幼帝有些呆呆愣愣，似乎比常人的孩童尚且不如，较为迟钝。
所有人的目光并未落在庸庸碌碌的小皇帝身上，而是看向九龙王座之后的一帘青纱。
一个影影绰绰的窈窕人形，便是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俯瞰群臣。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我……朕还没吃早膳呢。”幼帝青稚的嗓音弱弱地在宫殿内回荡，很多人都忍不住想窃笑，但是，摄于左右二相的威慑，以及太后与他们分庭抗礼的威势，所以无人造次。
“启禀陛下！”左相从官吏的队伍中出列，清清喉咙，淡淡道，“根据相关的情报和征兆，北狄人的南狩即将到来。请陛下从内库拨一批钱粮，以便北方守戍部队更换军械，购置箭矢，抵御强敌。”
“国库无钱吗？为何要从陛下的内库拨钱？”太后冷冷地问。
左相淡淡道：“国库空虚已久。各地的刺史们都在向我哭穷，说他们辖下天灾不断人祸频繁，收粮极为困难。”
“哼，阳奉阴违，我看他们都心怀叵测！”太后森然道，咬紧贝齿，心中一阵忿怒。
左相摇头：“法不责众。倘若太后问责这些刺史，很可能酿成民变。届时，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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