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玉既然露面，那他都做了些什么，你一一道来，千万别有所疏漏。待解决掉他，我记你首功，奖励绝不会少。”苏扶叮嘱衙差，心中也是极为警惕。
毕竟，上一回许晋刺史悻悻离去，他虽然暂时被自己震慑住，但是难保这家伙不会反水。
归根到底，缺乏无力支撑的自己，就只是砧板上的一块肉。
许晋可能会担心自己向刑部尚书打小报告，从而趁夜偷袭，把自己灭杀在床榻上。因为只有死人才会乖乖闭嘴，不会存心报复。
宁为玉现在既然已经投靠刺史，那他十有八九便是回来做探子的。
衙差慌忙小鸡啄米般狂点脑袋：“是的，县令大人。我这就带兄弟们去盯梢。”
“稍安勿躁！”
许晋一把拽住转身就走的衙差，正色地提醒他：“这家伙叫宁为玉，是个相当厉害的剑客，就算全临江县的衙差并肩子上，恐怕也对付不了他。”
衙差呆了呆，随后嘿嘿一笑：“县令大人，武功高手我也没少对付过，咱虽然没啥强劲实力，但我也不是吹牛，折在我手里的高手也有三五个了。”
“哦？”身为高手的苏扶听他如此轻蔑地吹嘘，心中却是有些不太舒服的，但手下能干乃是好事， 所以苏扶饶有兴趣地问，“你是如何解决他们的呢？”
衙差搓搓手，猥琐一笑：“下蒙汗药呗，我去妓院找龟公买的，这是他们对付那些贞洁烈女的，我家里囤着三袋呢，别说一个江湖高手，就算来一群也保证药翻。”
苏扶的眼神变得严厉起来。
“我……我跟龟公没关系！我也没帮他们强迫过良家女！”衙差察言观色，立刻意识到说错话了，赶紧摆手，“我也没去过妓院！这都是，都是，都是……”
他绞尽脑汁半晌，才骤然想到一个理由：“皇帝大丧期间，南朝全国范围内禁止娱乐，所以我们去抓嫖客时缴获的！对，都是战利品！”
苏扶嘴角一阵抽搐，南朝居然有如此奇葩的规定，先帝治丧，幼帝登基期间，居然是禁止逛青楼喝花酒。
“好了，我就不问你蒙汗药的来历，但这种东西一般都是绿林盗匪才有的，一个青楼的龟公从哪条渠道弄来的？”苏扶冷哼。
“他们就是从绿林豪客那里弄来的呗。”衙差不假思索地道，“绿林人打家劫舍赚到的钱，十有八九都挥霍在窑姐儿的白嫩肚皮上。他们彼此接触久了，老鸨和龟公有些渠道并不奇怪。”
苏扶一怔，眼神深邃：“也就是说，那些杀人越货的强匪，竟然能够大摇大摆地出没于我们临江县内？”
衙差苦笑：“青楼打开门做生意，那些窑姐儿自然是谁给的钱多，她们的腿便分开得越宽。这种都是民不举官不究的潜规则了。当然，一般来说兔子不吃窝边草，那些来临江县花天酒地的绿林大盗，多数都是在隔壁州县活跃的。”
“多谢指教。”苏扶冲这位衙差拱拱手。
果然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这等极为关键的情报，如果没人指教的话，苏扶就算是想破脑袋也猜不到。
衙差受宠若惊，赶紧跪倒在地：“大人折煞小人了。”
“你叫啥？我看你是个人才，理应提拔。”苏扶自从入临江县以来，所见到的衙差多都对许老爷的家丁畏惧如虎，是一群怂包软蛋，却万万没想到，今天碰到个猥琐奇葩的怪衙差，倒是很有趣。”
衙差吴六奇一听，简直热泪盈眶，他平素做事猥琐奸诈，剑走偏锋，以前的县令老爷都看轻他，同时同僚们都很鄙视他。
毕竟，身为官方人士，竟然去跟龟公称兄道弟，然后从人家手里低价购入蒙汗药。
而且他还经常被一些鸡鸣狗盗之徒宴请，为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算是职业污点了。
吴六奇这样的人就是活跃在社会灰色领域中的掮客，脚踏黑白两道，做些白道不齿黑道不便的事。
但只有伶俐鬼才能驾驭好其中的尺度，不会彻底的黑，也不会完全的白，从而受到双方的信赖。
然而，吴六奇却是深知其中的辛酸苦辣，尽管赚了不少钱，但他也是一直被衙差同行所鄙夷，也偶尔被翻脸的绿林匪徒暴打。
“我叫吴六奇，县尊大老爷。”这位衙差磕头如捣蒜，对来自苏扶的夸赞极为感恩。
苏扶淡淡笑笑，道：“捉住宁为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然后，你就会成为本县的班头！”
班头是衙差之首。
衙差只是官府的一个雇工，随时可能被撵走。
班头却是半只脚踏入小吏的范畴，从民升级为吏，这步简直就是登天。
吴六奇激动得抖如筛糠，眼睛都是瞬间瞪大，说话也结巴起来：“真真真真……的？”
“本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会骗你一个小民？”苏扶威严地轻笑，他从吴六奇眼中捕捉到三分雀跃二分震撼和一分感激。
他既然决心要建立自己的嫡系势力，那就首先得选准根基所在。
身为县令，临江县便是他的根。
而身为本地人，又对蛇鼠的门道极为了解的吴六奇，便是一个相当好的拉拢对象。
“我一定会捉住那个叫宁为玉的家伙！”吴六奇小鸡啄米般狂点脑袋，发狠地狂拍胸膛，立下军令状，“甭管是打闷棍，还是捅刀子，我一准解决他。宁为玉被县令大人您通缉，他肯定不敢在官道上行走，但夜间总得找地方睡吧？依我看，他十有八九便住在那些黑旅店中。我对临江县的黑旅店基本都很清楚，我这就去探听消息。”
吴六奇心里想着：我得发动所有道上的人脉，让所有兄弟都来帮我清剿这只肥羊，这可是我祖坟冒青烟的大好事，办成之后，以县尊大人恩怨分明的做派，他绝对会兑现承诺的，到时候我便几乎相当于改命了！”
往上爬的契机少之又少。
吴六奇已是决意拼死也要把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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