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便请听我这一词。”苏扶笑笑,吟道:“君住南江南,臣住南江北,代代思君不见君,共饮南江水……”宴厅内瞬间便安静了。
“这词……”媛儿眉头一挑,心中一痛,好像被带到那种情绪氛围中,南江分开南北,北方的汉人,住在南江北,而南朝则是南江南,北方汉人代代思念南方的君王,可是一代又一代的等待,一年又一年,南方的君王在南方不动如山,我们共同饮着南江水,互相分离。
紧接着,苏扶的声音转而变得更加高亢:“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臣心,定不负孤忠意!”
“只愿君心似臣心,定不负孤忠意……”
媛儿呆呆的念着最后一句,半响回不过神来。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被这一首词所镇住。
是啊!
北方,已经沦陷近六十年了。
最北端的燕云十九州,沦陷整整二百年。
二百年来,北方的汉人,始终期待着,有一天,南方的王师能够挥师北上,直捣黄龙,解救所有汉人,他们没有一天不在期待汉人的大旗再次飘扬在北方大地!他们没有一天不在期待汉人再次发出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之的怒吼声!
但是一代人死去了。
又一代人死去了。
南方的王师从没到达过江北!
只愿君心似臣心,定不负,孤忠意!
可你们的心,还跟我们一样吗?
你们在南方,不动如山,你们在南方,享乐纵欲,渐渐地,你们鄙视我们,你们认为我们不通礼法,不懂规矩,你们说我们是北方蛮子。
是,你们文明,你们通读四书五经,你们会吟诗作词,你们风花雪月,你们山镇海外,可我们呢?
北方是我们丢的吗?
是你们南方天子,为了巩固自己的权位,拱手割让出去的!
你们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们!
这首词,不像那些千古名词一般,文采有多么的好,对仗多么的公整,但他的词意,足以刺痛每一个南方人的心!
“诸位,自燕云沦丧,天子南狩已经百年!我代北方的兄弟问一句,何时,还都?”
“王师何日北上,直捣燕云?”
“大好男儿,与其在这吟诗作词,风花雪月,何不带吴钩收取燕云十九州?”
“好!”苏圩突然爆发出惊天的叫好声,他的眼中带有一丝狂热,直视着苏扶。
这个瘦弱的,在北方所出生的少年,这一刻,在他眼中,与当年那个人,两道身影,仿佛完全重合。
只有他,才会有这样的豪情壮志!
“抱歉,我身体不适,先行退下了。”苏扶道了声歉,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苏扶走出厅门,就看见媛儿死死地看着他,他楞了一下,绕过媛儿继续走去。
“等一下……”媛儿突然追了上去,“公子,北方的汉人,一直在等待吗?”
媛儿这句话说得有些没头没尾,但苏扶明白这句话,笑了笑转头道:“是,无论是十年,还是一百年,还是五百年,我们都在等待!”
历史上不正是如此吗!
自五代十国、北宋、南宋、元,汉人等待了整整几百年,终于,明朝的旗帜飘扬在燕京城头,汉人,终于等来了他们的时代!
“那……公子,抱歉!”
媛儿向着苏扶突然道。
这突如其来的道歉让苏扶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媛儿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的道:“我不是为了别的,只因你是北方来的,对你有偏见,所以我向你道歉。不过,并不代表我会支持你。”
“哈哈哈,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我对钱……..”
苏扶转过身子,双手一摊。
“没有兴趣!”
从宴厅里走出来,苏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一晚未睡,他着实有些疲惫。
刚刚实在是有些冲动了。
前身留下的那些记忆,对他并非没有影响,那些记忆中,北方汉人一日复一日的在等待着南方王师,而他来到南方后,发现南方竟变得如此盛行享乐主义,两种对比之下,这种愤懑之情,便油然而生。
这确实是在此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结果。
回到了自己房中,又困又累的苏扶倒头就睡着了。
苏扶走后,苏圩也冷哼一声走了,随后整个宴会不欢而散。
“媛儿,你去把大老爷叫来。”
老夫人默默地将派到北方的人送来的信纸撕成粉碎,面色冷峻,吩咐道。
不一会,苏圩便走了进来。
苏圩向老夫人行了礼,道:“母亲唤儿子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你们都退下吧。”随着老夫人的吩咐,丫鬟们轻声轻脚的退了出去。
“媛儿,你也出去吧。”老夫人又道。
媛儿吃了一惊,但仍是按照吩咐退了下去,随着屋门渐渐关上,媛儿心中愈发的好奇,好似被猫挠一样的难耐,平常老夫人从不会让她退下,有什么事情都会让她知道,但今天……
难道是我做了什么事情让老夫人不满吗?媛儿心中想道,开始仔细回想整日的所做所为。
“说说吧。”
“孩儿愚钝,不知母亲要儿子说什么。”
“那孩子如何?”
“挺不错的。”
“那是你的孩子吗?”
“母亲说笑了,自然是的。”
“哼,看着也不像,行了,你也不必隐瞒了,这件事情我已知道,你明说吧。”老夫人冷哼一声,目光如炬,好似能看透人心。
“孩儿愚钝,还请母亲明示。”苏圩的面色一如平静的水面,波澜不惊。
“明示?好,老身就跟你明示!你在北方根本就没有跟其他女人接触过!那孩子,恐怕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吧?”老夫人站起身来,给苏圩一种压迫感。
那是一种多年积压的威势。
“母亲既然这么说了,想来也是有了足够的证据。”苏圩轻笑一声,自嘲道:“孩儿就知道,瞒不过母亲,从小到大,孩儿就是那如来佛手中的孙猴子,逃不出母亲的五指山。”
老夫人淡漠的声音有了情绪波动:“那你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人?你是想要做什么?”
“呵呵。”苏圩笑了笑,眼中带有一丝狂热,“如母亲所想,母亲也是觉得他像极了当年的那位吗?”
老夫人沉默了。
片刻后,老夫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想要做什么?”
“完成父亲的遗愿!”
“你父亲已经死了十年!”
“所以我也为这愿望努力了十年!”
老夫人轻叹一声:“痴儿,痴儿,你这又是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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