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甜，你还是先过来看看吧。”杨明在身后喊她：“徐半仙的状态好像又有点不对劲了，已经开始呕血了。”
汤甜看了一眼似乎仍在默默生闷气的祁风眠，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头先去帮杨明照顾徐半仙了。
“吐淤血是针灸以后的正常现象，不用惊慌。”汤甜收回搭脉的手：“这样吧，我现在去熬个药，帮他把情况稳定下来。”
“我来帮你吧。”杨明殷勤道。
“不用，你在这里帮我照看半仙吧。”汤甜回头看了一眼祁风眠，不自然地放低了声音：“还有他。”
等汤甜煎完药喂徐半仙喝下去，他终于能开口说话了，挣扎着抬起手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我？我是汤甜啊。”汤甜不忘提醒他：“那个来求你医治我老公眼睛的汤甜。”
徐半仙没有理会她的暗示：“你的爷爷，是不是叫汤时中。”
“对啊。”汤甜终于想起来了：“哦对了，一直忘了和你说，我还在爷爷留下来的照片里看到过和你的合照！”
“果真如此……”徐半仙喃喃道：“你果然是他的孙女……你这个针法感受过一遍我就知道了，不会有错……”
看着徐半仙一副失了魂的样子，汤甜好奇地问道：“您跟我爷爷很熟悉吗？”
徐半仙看向汤甜：“他是……我的师父。你看起来年龄也对得上。”
汤甜有些惊讶：“原来爷爷还有一个徒弟。”
“也不能算徒弟了吧……”徐半仙苦笑道：“我哪里还配称得上他的徒弟。”
“怎么会，”汤甜赶紧套近乎：“一日为师，那就终生都是师傅，我该称您为一声大师兄。”
“不过既然师出同门，看到师妹有难，师兄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呢？”汤甜耍小聪明道。
“我做出那等有辱师门的事情，不配做你的师兄。”徐半仙淡淡道。
“有辱师门？”汤甜追问：“这又是什么事？”
“你应该听说过‘假神医’这件事吧？”徐半仙深叹一口气：“那个假神医就是我。”
“当年，我有一个好朋友他叫做唐思麟——也就是人们常常提起的那个著名的书画家。”
“当时他病入膏肓，医生们都束手无策。我不忍心看他这么痛苦，想起你爷爷曾经到处收集《青囊书》的相关资料，偷偷编纂了出了一本残卷，并结合自己多年行医的经验对他进行了修编，就偷偷翻阅了这份手卷。”
“果然，我在其中找到了治疗这个病的药方。只是，这其中有一味‘砒霜’，我是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它的药理。”
“但是思麟的病太重了，已经等不及我细细研究了，我只能铤而走险用了这个方子。谁知，一剂药服下去，思麟就……就……”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伤心事，徐半仙的声音里充满了哽咽。
“思麟也知道这是剂猛药，为了保护我，特意在服用之前，签下了意愿书，说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不用我承担责任。”
“只是思麟死后，他的儿子还是记恨上了我，想要让我偿命，却又碍于那个意愿书无法实现。但是我理解他们的心情，于是和他们约定，从今以后，再也不会行医，既是对思麟的补偿，也是提醒我自己，性命攸关的事情一定要严谨，否则一次失误，可能就导致了亲近的人死去。”
“所以不用再劝我了，我是不会答应你的，我不能食言。”
“可是你过去欠唐家人一命，答应他们从此不再行医，今天也欠我一命了啊，我不要你的下半辈子如何如何，我只要你治疗风眠的眼睛就好。这也算一命换一命，从此我们就两清了。”
“君子一诺，驷马难追。”徐半仙摇摇头：“我答应唐章在前，就不能食言。”
“这样吧，”汤甜想到了：“你把如何治疗祁风眠的法子交给我，然后让我给风眠治，这样就不算你行医了，我们之间也就两清了。”
“这……”
“这么两全其美的一个法子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难不成你还想亏欠我一个人情不成？”汤甜煽风点火。
“好，我答应你。”
“风眠！你听到了吗？他答应治疗你的眼睛了！”汤甜忘记了刚刚的争吵，兴奋地重新回到祁风眠身边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饶是还在生闷气的祁风眠也被她的心情感染，难得放纵地听着她开怀大笑，还同她开玩笑：“不是他治疗的我的眼睛，是他教你治。”
“都一样都一样，”汤甜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只要能治好你的眼睛，什么方式都无所谓。”
“汤甜，”杨明在身后无奈地叫她：“你怎么跑得这么快，半仙话还没说完呢。”
“他让我跟你说，祁风眠身患眼疾多年，想要根治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不仅需要医者医术高超，更需要患者的配合，这其中有诸多痛苦，也须得他一一忍耐下来才行。”
“你可以吗？”杨明看向祁风眠。
这是她为他争取来的机会，再困难他也会坚持下去，祁风眠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半仙还说，这也不是百分之百能成功的方法，需要你做好心理准备。”
祁风眠又点点头。曾经那么绝望的日子他都熬过来了，这么点磋磨，又算得了什么呢。
汤甜开始正式向徐半仙学医。
“治疗他的眼睛，需要内服外敷外加针灸，方能成功。”徐半仙向她传授经验：“制作药丸和敷料的药方在你爷爷留下来的残卷里都有提到，你去翻翻便知。至于针灸，我看你的功底深得师父的真传，只需每日以决明子制成灯芯熏针，然后在臂臑穴、上星穴、光明穴、耳尖、肝俞这几个穴位上施针即可。一共三日，便能看到效果。”
汤甜按照他教授的方法，一丝不苟地执行了三天。
终于到了验收结果的那一天了。汤甜一圈圈地揭下裹在祁风眠眼睛上的纱布，看着他缓缓睁开眼，有些紧张地问道：“怎么样，看得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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