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的书房内，点着沉水香。那是兰心最喜欢的香，同样也是弘历最喜欢的香。
沉水香味道清淡，但那种淡淡的香味，却能让人觉得十分舒适。
屋外，小太监带着悦儿已经到了门口。小太监敲门，便等着里头的弘历给回应。
弘历垂眸，看着屋外隐隐约约的那两个人影，半晌才说道：“进来吧。”
悦儿闻言，稍稍安抚了一下自己激动不已的心，推开房门就走了进去。
房内充斥着淡淡的沉水香味，悦儿缓缓步入，就见到了正站在书架前的弘历。
弘历身形挺拔，如今悦儿从后面瞧着，更加觉得弘历英武不凡。一颗心，已经全然地系在了弘历的身上。
“王爷…王爷找奴婢过来，是有什么事情？”悦儿趁着弘历背对着自己，偷偷地就将手伸向自己腰间的荷包。捏了捏，将里头的东西捏碎了。
顿时，一种与沉水香迥然不同的味道，便就这样从荷包里散发了出来。
香味很淡，若是不小心翼翼地去分辨，几乎很难发现荷包里散发出来的不同的香味。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福晋最近的情况罢了。”弘历转过身子，就到了桌案前坐下。
两个人之间隔了一个书桌，弘历一反常态直勾勾地看着悦儿，悦儿却不知怎的不敢抬头看弘历了。
“福晋的情况不外乎那样了。”悦儿按照往常一样回答道：“偶尔会想起早逝的小格格有些伤怀。有时候还会一个人坐在窗前出神，奴婢瞧着有些落寞呢。”
悦儿这话的意思就是，富察清宛一直沉浸在女儿的死当中。连弘历这个丈夫都已经忘了，抛诸脑后了。
弘历早就猜到了悦儿这样的回答，心中冷笑但仍是说道：“我听说你从拿药煎药全是一个人做的。几个时辰守着药炉，应该不容易吧？”
悦儿心头一颤，迎上弘历那澄澈的目光，还是摇了摇头。
“奴婢不辛苦。”悦儿道：“王爷让奴婢伺候福晋，奴婢自然是会尽心尽力的。”
尽心尽力，去害人是不是？
这句话弘历没有问出口，仍是一双如沉水般看着悦儿，没有再继续说话。
悦儿给弘历看得心头没底，又不敢再去弄自己腰间的荷包，只能静静地那样站着。
“悦儿，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和本王说的？”弘历目光清冷，似乎这一刻这一句话出口，就能够将眼前之人看得清清楚楚。
悦儿稍稍愣住，旋即抬头，就迎上了弘历有些冷的目光。
这目光当中的那一份冷意，弥漫了整个屋子，让悦儿浑身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王爷…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到了这个时候，弘历的这一句话，也总算是让悦儿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了。
“没什么意思。”弘历挺直了脊背，就对着门口喊道：“小顺子。”
小顺子，便是弘历身边的贴身太监了。
“奴才在。”屋外小顺子应着，抬脚就走了进来。
一同跟在后头的，还有章太医。
悦儿是认得章太医的，所以她在看见章太医的那一刹那，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怎么了？很奇怪是不是？”弘历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道：“是不是你听说章太医离开了松了一口气。现在又瞧见章太医，那种恐惧又传来了？”
悦儿愣在当场，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她知道，弘历应该什么都知道了。
今晚叫她过来，怕是最后的质问了吧？
“悦儿姑娘用的药，是哪里得来的？”章太医道：“此药喝了会如何，悦儿姑娘该是知道了吧。”
悦儿俯首跪地，直直地朝着弘历磕了一个头，冷声道：“自古成王败寇。奴婢在做下这等事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一旦事情败露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了。”
“奴婢所做的一切，王爷应该都明白。所以造成如今的，不光是奴婢，更是王爷您自己。奴婢无话可说，甘愿受罚。”
悦儿说完这一切，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弘历叹息一口气，悦儿说的，正是他心中的想法。
他知道悦儿对他有想法，却仍旧把悦儿送去了富察清宛的身边。要说这一切是他间接造成的，他也毫无反驳的余地。
“皇爷爷当初教导过本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弘历道：“你曾经跟在皇爷爷身边，却连这最基本的都忘了。”
岂料悦儿的情绪却一下子失控了，抬起头一双接近崩溃的眸子看向弘历道：“若不是康熙爷，我一家便不会家道中落！”
到了此时才知道，当初悦儿阿玛犯事，便是康熙爷下的旨意抄家。但那大臣一家，作为康熙爷改革的拦路石，是不得不铲除的。
康熙爷仁慈，念及小悦儿，才留做了御前宫女。
从前也就罢了，悦儿自己也知道康熙爷对她如何。
但后来遇见弘历以后，悦儿对于自己的人生就更加不满了起来。
同样出自富察氏一族，同样也是大家贵女的出身。但后来的人生际遇，却是这样的迥然不同。
弘历听完这些话，也叹息了一口气。
“你的遭遇，并不能成为你害人的理由。”弘历道：“事已至此，你也该得到你应有的惩罚。”
说罢，弘历递了一个眼色给小顺子。小顺子立马会意，便要招呼外头的人进来，将悦儿给带出去了。
“且慢。”就在这时，章太医却忽然开口道：“悦儿姑娘的身上，怕是还有别的东西吧？”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就投向了悦儿的身上。
悦儿原本淡然的脸上，此时也流露出了一丝的恐惧。
“不！”悦儿大喊一声，似乎感觉到了人生的绝望，竟是就这样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撞在了门外的柱子上。
PS：为什么悦儿要自杀？
因为悦儿有着她的骄傲，当她决定用这样的手法去勾-引弘历的时候，她的那一份骄傲就已经被粉碎了。
而又被章太医发现以后，所以她会觉得绝望。选择自杀，来保存这一份最后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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