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燕山吃惊的问道，这里已经是海城乃至全国最好的医院了，刘冰如果转院的话，肯定不会往更好的医院转，那么只能是转到更差一点的医院。
白天聊天的过程中，程燕山就已经了解到了刘冰不是海城本地人，为了给他治病，他们全家才在海城这个地方租了一间小房子。从刘冰家里的经济条件来看，刘冰转院的话肯定是想转到老家那边的医院，一来费用低，二来家里人也方便。
程燕山的眼里突然浮出一层阴霾，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只能说明刘冰已经完全放弃了自己，他回老家只能是等死了，可是刘冰他还这么年轻。
“不，程伯伯！”刘冰抬起头目光闪烁的看了程燕山一眼，又把头低了下去。“不是，程叔，我不转院。”
“不转院好，不转院好！”程燕山眼里的那丝阴霾转瞬即逝，复又闪现出明媚的光芒，“这里是全国最好的医院，你现在还年轻，未来还有很多机会是可以把病治好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所有的困难都是暂时的。”
刚刚程燕山已经做下了一个决定，也许这是程燕山能够为刘冰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程伯伯……”刘冰似乎是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他抬起眼睛看着程燕山说道：“程叔，我不准备治了，医生已经说了，像我这样的病，要等到合适的肾源才可以，就算是有了合适的肾源的话，光手术费就要三十万，你也知道像我这样的家庭根本拿不出来这么多钱，再说手术之后再出现排异呢，后续的费用还是一个未知数。唉，怎么说呢，程叔，就算是有这些钱我也不想全都用到给自己看病上，我已经三十二岁了，也算是在这世界上活过一回了，可是我的儿子他还小，未来他还需要很多的钱，再说我父母年纪也大了，以后养老也需要钱。”说完，刘冰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
“程伯伯，您不会怪我吧？”刘冰的嘴角颤抖了几下，脸色很难看的说道。
“你是个好孩子，我怎么会怪你呢。”程燕山的眼睛里的光芒全然都不见了，只剩下茫茫的一片雾霭。
“如果换成我是你的话，说不定还没有你做得好，你已经很勇敢很坚强了，我们都以你为荣！”
刘冰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从程燕山的眼睛流露出了浓浓的爱意。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程燕山眨了几下眼睛，敛去眼里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他刚刚把眼前的刘冰认成了自己的儿子。
“小刘啊，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程伯伯，您听说过南山吗？”
南山？程燕山立即把脸转了过来，一脸震惊的看着刘冰没有说话。
“我小时候就听说过海城的南山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只要是在哪个地方跳下去，灵魂就可以直接进天堂，来生来世再也不会得这些乱七八糟的病了。”刘冰说话的时候，笑盈盈的脸上，显示着对未来的憧憬。
“小刘，你怎么会相信这些呢？”程燕山一脸悲痛的说道。
关于南山的传说，程燕山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刘冰这个时候提到这个，意思就已经很明确了。
“程伯伯，其实我也不信这个，只是要走我这一步的话，怎么也得选个方式选个地方，用这样的方式的话，我觉得我爸妈心里应该会有一些安慰吧。”
刘冰脸上的苦笑，深深的刺痛了程燕山的双眼，他知道刘冰之所以走这一步，是不想再拖累这个家了，又不想家里人为此而自责。
这个孩子实在是太懂事了，跟他家的刘冰一样懂事。
程燕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程伯伯，你不用替我难过，我现在虽然活着，但是跟死了没什么差别，每天都要插着这样的那样的管子，我实在是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了。”说到动情的地方，刘冰眼角的泪水肆无忌惮的流了下来，他伸手胡乱的抹了一把，看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程燕山手上的输液管。
程燕山跟随者刘冰的眼神抬头看了一眼，他头顶上吊着的几个还没有打完的液体袋，他现在何尝不是在依靠着各种药物来勉强维持着自己的生命。
“程伯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见到您的时候，我就觉得非常亲切，跟您算的上是一见如故，所以我就想着来跟您道个别。”说着刘冰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冲着程燕山深深的鞠了一躬。
刘冰的一席话，一下子触动了程燕山的心肠，他转过头不想让刘冰看到自己这么脆弱的一面。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瞬，刘冰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冷冷的暗芒，他趁着程燕山转身的瞬间，朝前迈了一大步。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程燕山突然在这个时候转过了身。
看到刘冰已经站到了自己的跟前，程燕山惊了一跳。
刘冰瞬间掩去眼里的暗芒，立刻他的眼睛又变成了一片清明。
“程伯伯，我看您的被子没有盖好，过来给您盖盖被子。”刘冰伸手替程燕山掖了掖被角，做完这一切，刘冰又退回了远处。
“程伯伯，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就在刘冰转身往前走了两步的时候，程燕山在后面叫住了他。
“小刘，你等等！”
刘冰的身子顿在了原处，脸上莫名的慌张起来。
“程伯伯，您还有什么事吗？”刘冰转过身，声音也控制不住的抖动了起来。
“小刘，说实话我和你也是一见如故，可能这就是你我两个人的缘分吧。”程燕山顿了顿，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也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南山，我和你一起去，如果你突然想通了咱们就一块回来，如果你还是一意孤行，那我这把老骨头就陪你一起，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人做个伴。”
程燕山语气舒缓，听起来根本不像是再说一件这么沉重的事情。
听到这里刘冰幽幽的吐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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