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瞧见云翠狼狈的模样，却是未发一言，只道，“东西拿回来了吗？”
云翠眸光一黯，垂眸不再看向王氏，“夫人放心。”
说着便掏出那只雕花小盒，右手因为受伤而微微发颤，王氏见状一把夺过那小盒，生怕云翠拿不稳掉在地上。
待打开那木匣，里头静静地躺着一支青白的瓷瓶，瓶口被严严实实地封着。
王氏小心翼翼地拿着那瓷瓶，成败在此一举，单这一小瓶便花了她二百金。
似乎是想起什么来，王氏倏地看向云翠，“你这几日便歇着罢，总归我这里也不缺人，好好养上几日，别将今个儿事情传出去。”
照王氏这般言语，看来是知晓杜家兄妹的事情，只是王氏不说为自己人做主，反倒是要她忍气吞声，可云翠还能如何，只得照着王氏的吩咐去做。
“夫人放心就是。”
“我知道是委屈了你，可为着大局，还是得这般。”王氏随意道。
......
近几日一直是细雨连绵，阴沉沉的，也不晓得到了上山那日，能不能迎来个晴天。
不然的话，上山的小道坑坑洼洼也不好走。
似乎整个长安城因着连绵的阴雨愈发暗沉起来，不过长安城地势要高，并不会担心水涝什么，反倒是更远些的金陵，雨势见长。金陵的侍郎呈了折子上来，文孝帝一时间也有几分忧心，便派了燕温纶和燕离宁前去。
不光是长安城气氛沉重，姜府这几日更是如此。
现下姜家大门紧闭，府上的丫鬟小厮也是处处小心，生怕触了主子霉头，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自己。
姜堰房门外头挂着把铜锁，门口还候着两名小厮，就是生怕姜堰做出什么冲动之举。
江兴心里也急得很，自家少爷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偏生想要跑到边关上阵杀敌，就他那身子板，自己还不是一下能打趴十个！
姜城冷着张脸，对面坐着的是姜远贤。
“就不该给他找什么武学师傅，瞧瞧现在，倒是什么都听不进去！”姜远贤叹了口气。
“只不晓得是怎么想得，那战场上都是真刀实枪的，哪里容得他天真。”姜城重重地放下手里杯盏，“我倒瞧着，怕是早有这想法，只是一直没说出来而已。”
实际上姜城想得没错，姜堰一直都是这般打算的。
知晓姜城和姜远贤不会同意，而他做出这个决定更是两辈子以来最为放肆的一次。
边关，他是一定要去的。
权力，他是一定要有的。
不管姜城和姜远贤有多反对，总归也是要冲一把，不试试又怎能知晓往后如何呢？
况且想要保住姜家，必须掌握实权，只有这样，才没人敢来招惹，胡乱安插罪名。
生死之事，还是自己把握着最安心。
“总之先看好他，现下天邑不一定安宁多久呢，免得胡乱跑出去出了什么岔子。”姜远贤捏着眉心，看得出来近些日子为姜堰的事情忧心不少。
“府上都有人看着，倒是不必太过担心。”姜城点点头。
且说姜堰这会儿在房间里边倒是神色平淡，与姜远贤姜城二人形成鲜明对比，似乎还透着几分悠闲，桌上的茶水正袅袅冒着热气。
屋里面有几分昏暗，兴许就是阴雨天气的缘故，倒是窗边儿的皂靴似乎沾染了些许新泥，或许是窗外的雨水打湿了鞋面。
姜堰身量已经是个十足的少年，脸蛋儿上的肉乎乎也消去了不少，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外裳，手上还拿着一卷兵书。
得亏姜城不在这里，若是瞧见了，定然会发现姜堰随意丢在榻上的黑布包袱，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些什么。
夜色渐深，门外守着的小厮昏昏欲睡，只是自家少爷这般不安分，他们还得等着下一拨人过来换班，才能放下心来。见着里头亮起了灯盏，江兴端着吃食过来，“我来少爷送个饭。”
守门的两人点点头，倒也不做多想，毕竟往常都是这个点儿用饭，再晚些时候才过来收拾碗筷。随意打开铜锁，放了江兴进去，“待会儿你瞧着点儿少爷，我们还得换班。”
江兴点头笑道，“两位大哥且放心罢，往常不都是我盯着嘛！”
只是今日有些异常。
因着姜堰屋里边儿亮着灯，倒是看得见姜堰的身影，似乎是捧着卷书，读得认真，好半天都不带动弹的。
不对吧——
正打算推门进去，却是瞧见里面那人伸了个懒腰，看来是想得太多，倒是草木皆兵，自家少爷分明就是太过用心而已。
便这般一直候着，只是.......到了后半夜，屋里边儿的灯仍是亮堂得很。
“要不要进去瞧瞧，我这心里边儿总觉着有些不对劲。”
两人对视一眼，“你去叫大少爷过来。”
姜城火急火燎地赶过来，随意披着件黑色外裳，“怎么回事？”
“二少爷房间的灯一直亮着，这都两个时辰了，一动不动，属下想着会不会是有什么问题。”
“把门打开。”姜城蹙着眉头，隐约间有些发慌，生怕进去看见的就是空无一人。
哪里想到，里面并非空无一人，只是，留下来的那个人不是想见的那个人。一进去就瞧见地上躺着个江兴，踢了一脚仍是半点儿反应都没有，再看那桌上的油灯前头，放着小小一个折纸，可不就是映在外头窗子上的影子。
“把他带下去。”姜城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地上的江兴一眼，这便是被打晕了不成，“先送他回去房间，等醒了再说别的。”
前几日不还念叨着能一个顶十个，便是十个姜堰过来，也能应付地绰绰有余。
这会儿可算是看得明白，一个姜堰就能把他治得服服帖帖，怕是直到晕过去还不晓得谁干得罢！
看着姜堰榻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再看房间里的衣裳少了许多，想也知道这是筹谋了不知多少日子。
只怕是还未告诉他们他想从军之前便已经在着手准备，倒还真是给他厉害得不行，就在眼皮底下给溜了去，整个夏府居然每一个人瞅见。
还挺能耐！
江兴这一觉睡得可香，一睁眼便瞅见自家大少爷和自家老爷一齐盯着他，居高临下的那种，也不晓得盯了多久，教人心里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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