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一愣,明显有些犹豫:“章邯啊……”
听出他似有顾虑,德音又是泪光闪闪,活似受了欺负一般:“他以前答应过儿臣,说等儿臣长大一些便教我武艺。可惜后来发生了许多事,便不得已耽搁了下来。父皇,儿臣知道自己捅了娄子,犯了大错,儿臣愿意改。因为那件事,章邯现在都已经故意躲着我了。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儿臣心里明白,外面的流言一直没有停过。他为了避嫌,为了不让父皇和扶苏哥哥难堪,连沅茝殿都很少去了。他明明和扶苏哥哥那样要好,现在却因为我而弄得莫名尴尬,儿臣于心不安……”
嬴政垂下眼眸,似乎在想着什么。
德音顿了顿,接着说道:“儿臣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是因为顾忌流言蜚语而畏首畏尾,与章邯疏离,那岂不是大有欲盖弥彰之嫌?那样的话,外面的流言定会更加离谱!”
嬴政转回头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与章邯本没有什么,因为一个宫婢而闹出了误会,这确实有些荒诞。”
“是啊!”德音可怜兮兮地点着头,“他故意躲着儿臣,儿臣心里也很不好受。若不是儿臣鲁莽,也不会戳破容兮的心思,害她再无立足之地。儿臣一直想和他道歉,却苦于没有机会。”
“道歉倒不至于。”嬴政不以为然,“容兮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本就有错在先。不过你说的对,章邯心里有顾虑,以后做起事来总是畏首畏尾,不是什么好事。你们之间本来就是一清二白,若是因此留下心结,反倒不好。对你不好,对扶苏也不好。”
说罢,他看了德音一眼,见她满脸期待,忽然心中蕴气,又一指点在她脑门上:“说什么担心朕,其实根本就是幌子吧?还不是为了能让章邯去教你剑术?费心费力演这么一出,累坏了吧?”
德音倏然红了脸,委屈地眨着眼睛,又一把攀在他的肩头:“父皇真是没良心,儿臣听闻您遇刺,夜夜做噩梦,天天盼着您早日安然无恙地回来。儿臣都快担心死了,您却还说儿臣是装的……”
“说话越来越没规矩了!目无尊长!”嬴政皱了皱眉,“你哥哥整日忙于政务,根本无暇顾及你,看来朕确实该找个人好好管教你了!”
“不要!”德音果断拒绝,“全天下儿臣只服父皇一人!在儿臣心中,只有父皇才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待儿臣学好了剑术,就陪着父皇去东巡!看谁还敢来挑事!”
饶是嬴政这般务实冷静的人,连续听着这样直接却又真诚的吹捧,心里难免也会抑制不住的得意。
“好!那朕的性命可就交给你了!”他拍了拍德音的后脑勺,冲守在门外的令官唤了一声,“让扶苏和章邯进来。”
不多时,那二人鱼贯回了殿来,而德音也已经端端正正坐在嬴政身边,从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章邯,从明日开始你每隔两日去沅茝殿教授公主剑术。”
这道命令说的简单扼要,没有任何铺垫,令章邯不由昏懵当场。
一旁的扶苏亦是不明就里,偷偷以眼神询问德音,岂料她只是默默错开眼眸,并没有什么表情。
“怎么?不愿意?”见章邯没有反应,嬴政似是不悦,“难道你还在因为那名宫婢的事情而责怪德音?”
意识到嬴政彻底曲解了自己的想法,章邯连忙俯身答道:“陛下明鉴,臣并未对公主有任何不满。只是……”
“只是什么?”
章邯顿了顿,犹豫着说道:“公主是女儿身,内外有别,臣不该再在后宫中多走动,以免再惹人口舌。”
嬴政冷冷笑了一声:“公主是朕的女儿,她想要学习剑术,朕让你去教她,这是光明正大的事。只有心中污秽之人才会无中生有说出不堪入耳的话来。你只要秉持正道,心无杂念,能有什么事?章邯,你该不是故意推脱吧?”
“臣不敢,臣没有那个意思。”章邯慌忙辩解,“既然公主想学,那臣必当竭尽全力。”
听他这么一说,嬴政才满意了些:“你确实要尽心。她可是口口声声说下次东巡要做朕的贴身护卫。”
章邯一愣,随即认真答道:“是,陛下放心。”
扶苏这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暗自好笑地看向德音。德音似是察觉到他逡巡在自己脸上的视线,微微咬着唇,压抑着心中的喜悦,只将嘴角默默扬起一个若有似无的角度。
“儿臣谢过父皇。”德音乖巧地向嬴政揖了礼,“想必父皇和哥哥还有要事要处理,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嗯。”被她一顿哄,嬴政连日低沉的心情好了许多,“去吧。”
德音起身,行至扶苏和章邯面前时,故意不看章邯,只偷偷朝扶苏使了个眼色。
扶苏心领神会,权当什么都没看见,微垂着眼眸,嘴角漾着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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