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寒眯起眼睛来，走上前去仔细端详世玉手中的东西，是一把黄铜打造的钥匙。
云翔国对于铁器打造管辖甚严，尤其防范地方私制利器。皇上这般戒备，就是为了防止权臣心怀不轨，储备兵戈引起动乱。
虽然带着污血，在牢里的光线也微弱，也能感觉到这钥匙精巧，铸造技艺不凡。
寻常人家，亦或是民间锁匠，是断然铸造不出来的。只有皇家部署的相关部门，才有这样的技艺。
“莫不成是军机处的钥匙？”独孤寒抬眼，凝视着一脸期待的世玉，轻声问道。
“独孤将军好眼力。”世玉笑出声，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露出一排整齐的皓齿。
“看来我们顺藤摸瓜，可以有不小的收获。”独孤寒的眸子幽暗深邃，看的身边的人脊背发凉。他冰冷的声音混杂着些沙哑，有股嗜血的意味。
真正偷窃钥匙的人，要想躲开皇宫的层层戒备探囊取物，必需宫中有人和他里应外合。
如今在这短短几日里，又能买通一个死侍，上演这出戏，可见财力也不容小觑。有如此背景的人，在暗地里兴风作浪，属实可怖。
“那是自然，不过……眼下还得请独孤将军和我走一趟，去和皇上禀明情况。”世玉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忧愁，倒是和旁边的狱卒要了白布，擦拭钥匙上的血迹，好一会呈给皇上。
独孤寒点点头，随他一同出去了。
世玉纤瘦，从身后看过去，宛若杨柳飘摇。年纪尚轻，却心狠手辣处乱不惊，城府之深叫人惊叹。
皇上手里握着这样的一把利刃，又是以何为剑鞘牵制呢？
“独孤将军，你怎么愣住了？”世玉来了书房前，回头正要和独孤寒说些什么，却瞧见他站在那里发呆。
“一些琐事，公子不必在意。”独孤寒的思绪被揪回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失礼，不过嘴上还是敷衍地回答着。
世玉也不在意，跟着公公推门进去了。
皇上正在里面翻阅今日呈上来的奏折，江南水患愈演愈烈，地方官员却赈灾不力，灾民流离失所，饿殍遍野，一片惨状。
他用手指捏着自己的眉心，心里烦躁忧虑。
“世玉见过皇上。”世玉款款走进来，给皇上恭恭敬敬地行礼。独孤寒站在旁边，也一同动作。
“平身！”皇上瞧见二人眼前一亮。
宫外局势动荡，宫内也不安定。皇上现在迫切地想要揪出这个在皇宫潜行的老鼠。
“那盗贼能打开军机处的门，是因为偷窃了钥匙。”世玉打开自己掌心的布包，将那枚黄铜的钥匙呈给皇上看。
它散发着淡黄的光，棱角分明，就像是刚刚从铺满锦布的盒子里取出来。要不是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独孤寒还真不敢相信它刚刚被浓稠的献血浸泡着。
此前独孤寒派人调查的时候，去问询军机处的人，他们只是惶恐地回应说是钥匙被保管的好好的。
如今看来，他们应该是惧怕被牵连，所以隐瞒了实况。
“这……这群蠢才！”皇上拿起那把钥匙，气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就连手指都在不停地颤抖。
“现下抓到的只是替罪羊，真正的贼人还蛰伏在暗处伺机而动，陛下不能掉以轻心。”世玉低头，一字一顿地接着汇报。
皇上将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旁边摞在一起的奏折被震的散开了。
书房里的人都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皇上龙颜大怒，两眼都是通红的。
赵公公在旁边站着，半弯着腰埋住脸，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地瞥皇上。
谁曾想，正撞上世玉含着粲然笑意的视线，他惊地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又立刻在嘴角扯出一丝牵强的弧度，收回了目光。
“关于此事的幕后主使是谁，你们可有头绪？”皇上怒气余韵未消，他勉强收住自己的激愤，稍微冷静下来去理智地思考如何对付这贼人。
“此人甚是狡猾，若要揪出来……恐是件长远的事。”世玉难得地出现犹疑，十分中肯地回答着。
皇上双手撑在桌案上，凝眸看着面前的独孤寒和世玉，良久之后才长长地叹息一声。
他的两鬓已经出现了白发，随着年岁的增长，精力也大不如从前。很多谨小细微的事，做的不如从前周全。
与之同来的是，皇上的威仪在不知不觉间的减退。就算是他现在竭斯底里，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
“好……这事就暂且交给你们二人。”皇上凝重地开口，双腿倒像是没了力气一般，跌坐在椅子上。
皇上又吩咐了几句，叫他们干脆些处理了那牢里的犯人，也重重责罚了军机处的看守，其余但凡有半丝牵扯的人，多多少少受了些影响。
独孤寒从书房中出来，算是能长舒一口气。
眼下也并非全然是坏事。
虽是抓到了替罪羊，背后蛰伏的势力也不容小觑。但好歹事情有了进展，皇上这边的急迫算是有所缓解。
“那独孤将军，我就先告辞了。”世玉笑着和他道别，似乎是还有别的事情。
独孤寒会心地点点头，也径自离开了。
午后已起大风，吹得旗帜猎猎作响。独孤寒奔波一天累地要命，只想速速回去，在府内歇息着。
幻碧从酒楼里出来，将独孤寒给的银票揣在荷包里，将醉的不省人事的沐卿音艰难地扶着。
走在路上异常缓慢，没一会她便气喘吁吁地。
她满头大汗，让沐卿音靠在旁边的柱子上，四下张望着周围有没有能帮的上忙的人。
“这也真是……”张望了一会，幻碧一无所获，只好叹息着去扶沐卿音。
“小姐这是要去哪里？”有个面目和善的公子突然间站在面前挡住了她们二人的去路。
他身形高大，穿着长袖的袍子，和善的笑眼却给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带着小姐归家罢了……就不劳公子费心了。”幻碧心里没由来地恐惧，她言语拒绝，只想快点带着沐卿音回去。
此时一把尖锐的利器抵到了幻碧的腰间：“识相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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