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晕倒之后, 柳宁欢做了一个梦。
她完整地梦到了原来的剧情。赵湛、清伶、裘信、穆山……她们顶着现在的脸，完完整整地把她写的小说演了一遍。
但每个人脸上都没有表情，她们只是在读台词而已。
而柳宁欢自己漂浮在空中，就那么看着, 心里无悲无喜，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演到最后，演到柳宁欢断更的那个地方, 清伶突然仰起头来看她，说：“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回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来，这句话一遍、一遍、一遍地重叠着。柳宁欢的耳朵里和脑海里都只有这一句话：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柳宁欢突然烦躁起来，她吼道：我才想问,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公主醒了公主醒了……”
没想到柳宁欢吼完之后, 竟然听到了丫鬟的声音。
柳宁欢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周围围了一圈人。
云景、小贞、丫鬟、阿缪露……
就是没有清伶。
当然没有清伶。
小贞握着柳宁欢的手, 小声说：“公主, 你怎么了……”
云景的声音淡淡地响起来：“小声些，公主需要静养。”
小贞就握着柳宁欢的手指，摩挲了几下。
柳宁欢说：“扶我坐起来……我怎么了？”
丫鬟把柳宁欢扶了起来, 靠在床头。
云景解释说：“公主方才晕倒，应该是情绪过于激动所致。”
柳宁欢想了想, 终于记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她跟清伶摊牌了, 然后清伶带着艳光走了。
就……也还行吧, 至少自己不用再装得骄奢淫逸了。而且没了清伶和艳光之后, 府里头的人干净了许多，也不用整天提防着什么了。
柳宁欢眨了眨眼睛，可怜巴巴地说：“我想吃阳翠楼的糕点。”
人失恋了，可不就得暴饮暴食，吃些甜甜的东西么。
小贞把糕点拿到柳宁欢面前，柳宁欢慢条斯理地嚼了一块，皱着眉头说：“真的是阳翠楼的糕点？怎么没有以前好吃了？”
“就是那里的啊……”小贞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周围一眼，说：“那个……清伶姐姐呢？”
这话一出，房间里的气氛都变了。
阿缪露冷哼一声，道：“间谍。”
小贞一愣，说：“间谍是什么意思？”
跟清伶或者艳光不一样，小贞眼睛里的单纯是演不出来的。柳宁欢扫了一眼，就知道她没有暗卫背景，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暗恋清伶的女孩子罢了。
阿缪露瞪小贞一眼，眼神里的杀气已经溢了出来，把小贞吓得瑟瑟发抖。
“别吓着孩子了，”柳宁欢说，然后对着小贞，温温柔柔地解释道：“她是说，清伶是别人派到我这里的间谍，是为了……唔，是为了一些目的。我识破了她，她知道自己无法完成任务，就离开了。”
柳宁欢说话的语气特别温柔，像水一样。但她越是温和，小贞就越是害怕。
“怎么可能……！”小贞想。
如果清伶是间谍，那她的主人是谁？清伶之前都在戏班子里，哪有时间当间谍？而且自己也没有看出来啊！小贞一点儿也不相信，可是看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很理所应当，好像她们都提前知道了似的。
难道是真的？小贞惴惴不安。
柳宁欢说：“就因为是间谍，所以她哪怕不喜欢唱戏，还是要再春邻园里嘛，不然怎么遇得到我呢。再说以她的性格，为什么会被我这样的人包养？只有间谍才说得通嘛。”
这个意思是，清伶姐姐是为了当间谍，才进到春邻园的？！
小贞下意识想要反驳，却不知想起了什么，把话吞回去了，重新问道：“那你晕倒，是清伶姐姐做的吗……”
柳宁欢失笑道：“这个不是，是我自己身体太弱了而已。我知道你是冲着清伶来的，现在她跑了，你要回春邻园还是呆在这边，都随你。”
看到小贞脸上莫名低落的表情，柳宁欢笑了一下，打趣道：“唉，太可惜了。她那么好看，我还没……”
话说到一半，柳宁欢看到了阿缪露脸上危险的表情，于是把“睡够呢”三个字收回去了。
小贞摸着她的眼睛，说：“你不要笑了。你很难过。”
柳宁欢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难过。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清伶的身份，也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清伶还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呢，有什么难过的？
但心还是在疼啊。
柳宁欢把没吃完的糕点放到盘子上，皱着眉头推回去，说：“一点儿也不好吃，不吃了。”
她看着周围一圈人的表情，觉得有点儿搞笑……不就是一个间谍跑了吗，怎么都哭丧着脸，跟死了人一样。
柳宁欢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走到书桌边，说：“该散的都散了，我还有事要忙。你们也去忙自己的吧。”
云景率先起身离开，阿缪露冷哼了一声，也走了。丫鬟自不用说，她机灵着呢。
唯有小贞凑到柳宁欢面前，犹豫许久，说：“我不走。”
柳宁欢：“嗯？”
小贞低着头，说话好像带着哭腔似的：“虽然我是为了清伶姐姐来的……但我既然离开了春邻园，我就不会回去了，反正我娘也不在那里了……”
说到这里，小贞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猛地抬起头说：“我不走！我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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