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斐往桌上端菜的时候，秋子把三儿推进书房。小丽站书架边，翻眼观察着三儿的脸色。三儿瞥了小丽一眼，叹了口气。小丽咂咂嘴。三儿问：“花了多少钱？”小丽嘀咕道：“就两万多块。”三儿觉得好笑：“还就两万多块钱。你去问问，农民工一个月挣多少钱。那不是免费游戏吗？玩可以，不准花钱。以后你的零花钱归我给，不准跟姐要。”小丽点点头。
小丽小心地跟在三儿身后，从书房里走出来。江斐招呼道：“洗手吃饭了。”纪铁林放下酒瓶说：“都怪我信口开河。我本来想表扬小丽聪明呢，结果害小丽站了两小时。”梁姨翻了纪铁林一眼，又回厨房里去了。老太太牵着小丽走进卫生间。秋子放下碟子叫道：“老太婆你就惯着她吧！”纪铁林叹了口气：“三儿快点。”秋子安慰道：“没事的。早叫三儿管了，死三儿变憨了，由着她玩。大二了，她还当自己是孩子呢，回家就抱着电脑打游戏。”
小丽没吃一会儿就放了碗，打完招呼就回二楼房间里去了。梁姨又埋怨纪铁林：“小丽不高兴了。”三儿扬扬手：“梁姨你真是的，明天就好了。”江斐拍拍梁姨：“没事。朗琳要是花那么多钱打游戏，也得罚站。”纪铁林笑笑：“朗琳现在不打游戏了，自学会计呢。老金跟她说了，她要是把会计证拿到手，就让她到会计室去，初级证就行。先考从业证吧？”
“不经事呀，就长不大。”三儿感慨。
“还是当爸的有经验哪。”秋子鄙视。
“不怕小丽生气？”纪铁林担心地问。
三儿放下筷子说：“不会生气的。”秋子不屑地嘁了一声：“吹牛。”大家笑笑。三儿拿起烟盒，掂出一支烟递给纪铁林，又举起烟盒含了一支：“从一开始，我们的感情就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秋子跟我也是这样。她知道我是百分之千地为她好，哪怕我做过头了。秋子会生我气吗？不会；小丽也一样。要不你看哪，二十岁的大姑娘，我叫她站着就站着。”
“I服了ＹＯＵ了。”纪铁林摇摇头，“老子巴结儿子还生气呢。”
江斐笑着插话：“你对儿子也没三儿对小丽那么好哇，三儿给小丽扎风筝呢，你给你儿子扎吗？”纪铁林摇摇头：“不光是扎风筝的事。谁对孩子不好哇？还是三儿说得对，他们的感情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之上。信任这个怪东西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算我对我儿子不好吧，老朗对朗琳够好了吧？不如三儿。前天朗琳要跟我过来，就是想看三儿，二婶黑着脸骂她不懂事，说亲爸来了还走哇，哪有这么做女儿的？换小冯骂她试试。老朗直摇头。然后小魏跟我们说，三儿把朗琳送到上海，走的时候，朗琳站高速路口哭，喊三哥，哎呀哭得跟泪人似的，小魏把她拽到车里去了。再说周过，我跟周杰同时发话，周过肯定听我的。周杰跟我开玩笑，我这儿子给你养了，我白捡个儿子。周过懂事，比亲儿子好哪儿去了。用清水话怎么说？常用，他好歹他都对你好，你还没想到呢，他给你想到了。我还没动身呢，周过跟童林就把行李收拾好了，连包红包的袋都买了，我跟小梁没操心。这就是信任，有时候看一眼就有了。怪事，看到周过我就喜欢，愿意帮助他，他要有什么事，我着急呀。”
“是这样，”江斐看着三儿笑，“我一看三儿就喜欢上了，怪事。”
梁姨咂了下嘴，拿眼神提醒江斐。秋子笑了：“没事的。梁姨你还没看到呢，江斐同志和陈三同志可亲热了，出门亲一口，进门还亲一口。”梁姨特别意外：“不会的吧？”老太太抬颌证实道：“是这样的。”梁姨和纪铁林笑了。梁姨放下心来：“说出去鬼才相信。”
“鬼相信干嘛？”江斐说，“那是姐弟间的亲吻，你们别想歪了。”
“这就叫信任哪，”纪铁林感慨地抿了口酒，“心底无私天地宽。”
吃过晚饭，收拾停当之后，女士坐楼下的客厅里交流织衣技巧。江斐上楼把小丽拽了下来，把小丽的手提电脑也搬了下来，和原来一样，放茶几一头搁好。小丽舍不得玩得炉火纯青的角色，扯着脸皮求秋子：“以后再不花钱了。”秋子扬扬手：“打吧，打吧打吧。”
三儿跟纪铁林躲到书房里抽烟。纪铁林说：“江斐完全变了一个人。”三儿咂咂嘴。纪铁林笑着拍拍三儿：“哎呀，能劝的都劝了，她要这样你有什么办法？她开心就行。人活着不就为开心吗？不开心再怎么着都没意思。想想江斐以前是可怜，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现在多好哇？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行了。老陈家人好。不说江斐了，你就比如我吧，过一段要是见不着你，哎呀，想。还是信任。老朗也想来，想想女儿第一回在外面过年，没来。我来的时候老朗跟我说，知道朗琳也想去，不说在上海过年就好了，带朗琳一起过来。”
“朗琳真懂事了。”三儿扶着脖子叹了口气，“冯姨现在怎么样？”
“不知道。”纪铁林摆摆手，“谁没事打听她的事去？应该不错吧。不说她。有件事忘了跟你说。过小年到清水陪老童，老苏跟我说，徐庄人送了不少腊货，叫我带过来，我就带了一点，太多了。留点在上海那边，带一半过来了。老苏说再晒晒，过年给你寄过来。”
三儿咂摸一下嘴：“北京人不像清水人，也不腌腊货，我叫我姐买点腌了，善良来带了不少。”纪铁林问：“想吃吧？”三儿嗯了一声：“想想都香。”纪铁林说：“老苏带我到储藏间看了一下，猪腿少说三四十只，鱼、鸡鸭、下水什么的，挂半边墙。老苏说，不行送酒店里去，吃不了坏了可惜了。徐庄家家都送了吧？约好的一样。爱琴婶本来就腌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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