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腾后，三儿舒爽地仰躺在大床上，闭眼问秋子：“死秋子买什么车呀？有那钱买房子不好吗？”秋子把毛巾扔到床头柜上，抻开缩成一团的被子给三儿盖好，在三儿身边躺了下来，拽过身体搂紧三儿说：“买什么房子？要买我早就买了。公司买房子了，我跟小歆住一小套，十月份搬的，七十多平呢，实用面积不大，十六层。我把锅碗瓢盆都买了。死三儿我跟你说，我不要房子噢，你在乎那点升值吗？想把我扔这儿了，门都没有。生跟你同床共枕，死跟你同穴共卧。”三儿哼了一声：“教授说胡老准备过几年把公司交给你。”
“没跟我说呢。”秋子有点意外，“小歆说过，我以为她开玩笑呢。”
三儿怀疑地问：“真没跟你说？”秋子不以为然：“胡老还有两个得意门生呢，整天围着胡老转，在公司挂着，也不上班。马上要走一个了，跟胡老很多年，胡老到工大讲学的时候他就在了，说是到什么市的建设局当副局长，肯定是胡老帮的忙。要不把我扶正呢？这家伙论文一大堆，头衔一大串，真叫他设计就不行了，纸上工夫。但人对胡老忠诚哪，恨不得给胡老端屎端尿。他走了还有一个，不到四十。除了这两个人，公司还有两只老大老大的大海龟呢，牛Ｘ得不得了。晚上要来，到时你就看他们扯吧，天文地理，政治经济，简直他妈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用朗叔话就是，Ｉ服了ＴＨＥＭ了，把公司那几个小姑娘晕的。也不是小姑娘，最小的比我小一岁。公司现在七十多个人，晚上甚少来四十个，我得破费了。”
“操，”三儿觉得好笑，“接风呢，就你一臭丫头，还这么吃得开？”
秋子笑了：“还操哇，不累呀？”三儿也笑。秋子搂紧三儿：“吃不吃得开又不是我说了算，不是他们说了算，人品说了算，作品说了算，老公说了算。”三儿嘁了一声。秋子懒洋洋地哼了一声：“死三儿说了不信怎么办？有个优秀的老公作靠山，老子不怯任何人，走到哪都昂首挺胸的。小歆说她都谈过一打对象了，哪个拎在手里也经不往琢磨，最后都当破抹布扔了。小歆问我，你怎么就慧眼识珠了？”三儿觉得好笑：“公司的事没说完呢。”
“放心吧，”秋子无奈，“不可能交给我的。润景是为奥运评估项目成立的公司，胡老出面牵的头，那也得投标，得有硬实力，要不一开始就招两个大海龟呢？就这样，招标的时候胡老还挺紧张的。胡老说，不分资历了，每人做个投标方案，择优选用。结果选了一个大海龟的方案。选就选了吧，他妈的还叫我协助他修改方案，其实就是把我弄的内容添到他方案里面去，把我都气坏了。胡老跟我说，毕竟他在国外从业多年，有国际视野；而且，林秋子啊，你资历太浅了，有时候难免幼稚；而且而且，你还年轻，以后机会多的是。得，这回老子就忍了。结果当然中标了。中标公司就有国家项目了，火了。其实胡老挺鬼的，完事就把那两大海龟供起来了，叫他们留家里坐镇，其实就是不相信他们，怕他们吃里爬外。有只海龟有点香蕉。香蕉的意思知道吧？出国就带我跟其中一个弟子，后来又加了小歆。胡老现在身体不太好。小歆来了之后，大点的评估就让我跟小欣去，其实就是让小歆跟我后面赚点脂粉钱；小歆不懂业务，她去没什么用。十一回来就把我夫正了，分了房子，胡老叫小歆给我做助理，这样小歆跟我出去就名正言顺了。投标一直以我为主，没扶正就以为我主。看上去挺重视我吧？但把公司交给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说到底，在有些事情上，胡老就是不太相信这两只正值壮年的大海龟。他们有自己赚钱的路子，他们也就是借胡老和公司这俩块招牌用一下。那他们也是老总副总哪，人满怀一腔热血，婉拒海外高薪挽留，响应祖国召唤，誓为祖国建设奋斗终生，此心拳拳哪，你好意思把人赶走吗？哼。我也有赚钱的路子，买车的钱大部分是干私活挣的。那别人说闲话也不好哇，所以把小歆带着，给点辛苦费。”
“胡老七十三四吧？”三儿算计着，“老头是挺鬼的，他在布局呢。”
秋子不以为然：“不用布局。提拔小歆不容易吗？公司是国家的，胡老说了算。”三儿眨眼问秋子：“你觉得当建设局副局长好，还是在公司任职好？”秋子想了一下：“这就看你喜欢什么了。如果是我的话，我宁愿留在公司，我喜欢搞业务；而且没意外的话，公司发展势头肯定特好，一年给国家赚多少钱？不比你那厂和公司差。个人想赚钱也不难哪，工资职称补贴也高，业务好有关系想赚外快就容易。但有些人不这么想，他就是想当官，当官有当官的好处。”三儿咂咂嘴：“换个思路。如果你是胡老，你愿意那样的弟子留在公司吗？”
“还是你聪明。”秋子顿悟，“胡老等于变相地把那家伙踢出去了。”
三儿又闭上眼睛：“你没办过公司，没办过厂，没当过主管。公司对于你来说，只是实现专业抱负的地方。”秋子撑起头。三儿接着说：“有些人想法跟你不一样。你想想师傅对金胜的感情，想想吴知甫对轮轴厂的感情就知道了。润景是胡老创办的，对胡老来说，它可能不只是一个公司，尽管公司不是他自己的。他肯定想把公司交给信得过的人，这个人最好还能体贴提携他唯一的外孙女儿。如果胡老最终把那几个人都踢出去的话，如果胡老最终认可你的话，他完全有可能把公司交给你。”秋子翻眼自问道：“你是说他在考验我吗？”
“我是在教你以后怎么做。”
“我只是想实现专业抱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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