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致兴真还上心了，第二天下午就招集乡党政班子开了会。晚饭前，黄致兴开车来到三儿家，在三儿家吃了晚饭，大家都知道黄致兴有事说，但黄致兴没说，大家也没问。
吃完饭，黄致兴把三儿拽到房间，跟三儿说：“菜籽湖，我这个年龄的干部，我的学历算是高的了，关键我拿的是正而八径的学历。但三儿我跟你说掏心窝的话，跟他们比，我还是太笨了，做事处人都不行，玩不过他们。”三儿笑笑：“黄书记怎么这么谦虚？”黄致兴认真地摇摇头：“一点不谦虚。郑如松也是这么说的，他这方面也不行，他不就是想捞点，等任期满了，回城关当个摆摆样子的副局长了事吗？就是他太黑了，有些事做得太过份。昨天你跟我说的事，我好好地想了一下。说真的三儿，这事能做吗？乡镇干部五年任期，零五年春上换届，我还有三年时间。别这几年我搞得热热闹闹的，后面的功劳都给别人了。”
“有一点我不明白，”三儿挠挠头，“玩不过他们你回城干嘛？”
黄致兴眨眼想了想：“那我就这么在清水呆着？”三儿笑笑：“我想问一下，你现在是正科吧？回城关怎么当副局长呢？”黄致兴解释道：“到有油水的局混个副职比到那什么乌七八糟的局当个正职还好。要么到市委市政府机关，那就更没意思了，我还混不到好位置，我也爬不上去。科级单位就那么几个，能爬到县处的有几个？现在都想着回城明白吧？”
“我给你算笔帐。”三儿抬抬手，“既然你爬不上去，回城又没什么好去处，那你还回去干嘛？在清水当山大王多好？你一个人说了算。而且你知道，现在的清水可不是郑如松那时候的清水了，几年功夫，清水一跃成为市里的明星乡镇，光两个大厂和我交的利税乡里就吃撑了吧？哪个乡镇有清水好哇？你的日子也太好过了，何必上赶着回城受人挤兑呢？”
黄致兴又眨起眼睛。三儿接着说：“说真的黄书记，清水财政是好，清水的市政面貌真是不能看。你何不留下来，把清水的面貌好好地整治一下，等有拿得出手的政绩再回城，那时候腰杆子不就硬了吗？等里子面子都有了再回城，指不定真能爬到县处级的位置上，关键你年轻哪？有四十岁了吗？急个什么呀？”黄致兴点头顿悟道：“明白了，明白了。”
“我是不希望你走的。”三儿说，“正派的干部可是稀缺之物。”
黄致兴扯着脸皮问：“狗日的说真的说假的？”三儿认真地点点头。黄致兴这才想起两人手上还是空的，赶紧欠身掏烟。三儿伸手制止道：“抽我的抽我的。说话说忘了。”
点着烟后，两人默默地抽了一会儿。黄致兴撑着桌子说：“下午我们开会了，把你昨天说的事讨论了一下，他妈的，真还没什么反对意见。”三儿笑笑：“清水现在这样子，他们也看在眼里。是有人劝你做办公楼吧？黄书记，千万不能做。办公楼不是政绩，乡政府又不是你们家的，你回城它就归下届党委政府使用了，为别人做嫁衣裳干嘛？老百姓还骂你，以为你得多少好处呢。其实我知道你为人，你想拿好处呢，有那胆子吗？别狐狸没抓着，到时还惹身骚。”黄致兴摇头笑了。三儿也笑：“我说实在话。”黄致兴点点头：“不当我朋友你不会这么说的。”三儿也点点头：“清水的市政面貌才是你的政绩。有做办公楼的钱，你把它投到清水市政建设上来，讨老百姓个好口碑，比什么都强。弄好了，你这县处级当定了。”
“你说得对，”黄致兴若有所思，“说得对。回去我好好想想。”
三儿觉得可笑：“这有什么可想的？”黄致兴抬眼看着三儿。三儿接着说：“其实建设清水不用乡里投资，卖地的钱就用不了，可能还赚钱呢。建设本身你也赚钱，有利税呀；清水建设好了，生活方便了，人自然就来了，人来了，生意就来了，你又赚税钱了。”黄致兴举烟嘴了下嘴：“怎么跟做生意一样。”三儿又笑：“你那文件是怎么学的？招商引资呗，有资你都不会投。市场经济市场经济，就是做生意呀。”黄致兴点头笑出声来：“对对对。”
“关键是规划好，”三儿说，“随水淌乱七八糟的就没意思了。”
黄致兴嗯了一声。三儿又说：“三年，再呆一届五年，近八年，可以好好地干一番。即便当不了县处你也可以告慰自己了。”黄致兴抬颌问：“你说怎么办？”三儿说：“怎么办就是规划呗，把街道修好了，下水道修好，电接通了，再办个自来水厂。自来水厂好办，在双塘徐庄交界的地方建，清水河里水多。我看电视里说，农村建自来水厂上面还有补贴，没补贴都有人投资，自来水入户要交开户费，赚大钱的。最好找市自来水厂，他们有技术，有经验，懂政策。这些基础设施弄好了，你还怕没人来呀？”黄致兴问：“那得多少钱哪？”
“赚钱要本哪，”三儿说，“何况你还以小搏大，肯定赚大钱。”
黄致兴抬胸吸了一口气：“那你得支持我。”三儿认真地说：“我说了，我会投资的。而且我还可以找人给你做规划，我出面请他，价格便宜。”黄致兴问：“谁？”三儿说：“工大建筑系田教授，菜籽湖规划找过他，退休了，好像现在还是省科学院的研究员吧。”
“就这么定了。”黄致兴摸摸头，“他妈的老子也干一回大事。”
黄致兴走后，三儿把情况向大家汇报了一下。吴多多问：“呛菜厂还做不做？”三儿犹豫了一下，不安地问二婶：“妈，迟一步行吗？”二婶点点头。三儿歉意地对二婶笑笑，再跟吴多多说：“还有人闲着吧？要不，先把塑料厂的办公楼做起来吧。”吴多多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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