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的富康车驶出金胜的大门。吴多多坐在副驾上，失神地看着窗外。三儿扭头看了吴多多一眼，找话说：“你怎么开破夏利呀？那车要报废了。”吴多多撑起身子：“都说菜籽湖有两个千万富翁，刘进财一个，你一个。刘进财刚买的奥迪，你不也就开破富康吗？”三儿不明白吴多多何以突然成了刺猬，无趣地说：“谁说我千万富翁？我不是千万富翁。”
“不是吗？”吴多多醒不过神来，“你以前说你不认识秋子的。”
三儿不解地扭头看了吴多多一眼，没有说话。吴多多撑撑眼皮：“往哪开呀？”三儿木然地说：“往广场开。”吴多多坐正身体问：“往广场开干嘛？”三儿答道：“你没告诉我往哪开呀，我也不知道你家在哪。到广场往哪开都方便。”吴多多揉揉眼睛：“我请你吃饭的。你想上哪？”三儿说：“天要黑了，我还是送你回家吧。”吴多多眨眨眼睛，没说话。
“你家在哪？说呀。”
“我说请你吃饭的。”
“一会儿天就黑了。”
“请你吃饭。”吴多多抬胸吸了口气，“对不起，刚才我走神了。”
三儿把车开到如家饭店门前停下来，下车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吴多多走到三儿身边，打量着小饭店的门脸问：“就在这破地方吃呀？”三儿揣好手机：“随便吃点就行了呗。”
进了饭店，三儿找了个双人座位，示意吴多多坐下来。吴多多扯着脸皮说：“我真想请你吃饭的。”三儿摸出烟笑道：“这不是吃饭吗？”吴多多尴尬地说：“这也太简便了。”三儿掂出一支烟，含在嘴里说：“吃饭呗，吃饱肚子就行了。其实我应该感谢你才对，把门面那么便宜就卖给我了。现在那门面五千买不着了吧？五千，涨八九倍，我发大财了。”
“不说这事。”吴多多安定了一下情绪，“其实我一直想找你。九八年春上，家里情况好了点，我就到清水去了，到清水乡那儿问人。我记得你身份证上写的是清水乡。那人说陈三刚买的塑料厂。我说陈三结婚没有，他说陈三跟秋子谈了。我以前问过你，你说不认识林秋子，我以为他说的陈三不是你。他说清水除你就没别的陈三了，然后我就骑车回去了。”
三儿警觉起来：“找我干嘛？”吴多多摇摇头：“就是想感谢你呗。”
服务员来了，把菜谱递给三儿问：“二位点什么？”三儿把菜谱递给吴多多。吴多多把菜谱又递了回去。三儿抬手说：“你点。”吴多多收回菜谱，对三儿笑笑，没再推辞。
点好了菜，三儿要了两杯开水。服务员走后，吴多多又问三儿：“你怎么说你不认识秋子呢？”三儿捏着杯子想了一下：“我就随便一说呗，没怎么了。”吴多噢了一声。
“你那车不能再开了。”三儿换了话茬，“你还是换辆车开吧。”
吴多多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能了？”三儿解释说：“你那车以前是出租车知道吧？早就跑废了，别人淘过来的，又跑好几年了吧？到处是毛病，大修还不如买辆新的。”吴多多点头道：“别人欠我爸四万多块钱，没钱给，就用那破车抵了。我爸不开车了，我开。”
“郑天桥吧？”三儿觉得不可思议，“那破车还抵四万块钱哪？”
吴多多意外地问：“你怎么知道？”三儿说：“我学徒的时候，郑天桥叫我师傅帮他卖车，我师傅没理他。你爸的车也是我师傅卖的。”吴多多点点头：“田叔跟我爸是老朋友。我爸那车还是新的，就是难卖。那时候我爸急着要钱，要价才十万，田叔给卖了十四万。”
“你爸不是一般人。”
“你跟我爸熟悉吗？”
三儿摇摇头。吴多多问：“那你说我爸不是一般人？”三儿抽了口烟：“原因很多。其中一个就是，眼光老道。”吴多多疑惑地看着三儿。三儿接着说：“清风小区那块地可是风水宝地，不是出事，守个几年，你爸就发大财了。就是，那时候一般人看不出来，王胜都看不出来呗。”吴多多翻眼想了一下：“所以你买清风市的门面是吗？”三儿点头道：“当时我只能买三间门面，还得留点底子。”吴多多哦了一声：“也就是说，你那个时候就看出来了。”
“我觉得有利可图才买，”三儿说，“没帮你。你不用感谢我。”
吴多多笑笑。三儿又说：“有件事我不懂。”吴多多又盯着三儿。三儿接着说：“广场那门面，你怎么就买一间呢？时候你爸不缺钱。”吴多多警觉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买了？”三儿接着说：“城北那一圈，原来就广场有门面。广场是什么地方？中心的中心，比破振兴路好哪儿去了，真是寸土寸金，你爸不可能看不出来。当时总共就退了四个门面，开盘你买了一间，其余三间是我买的。”吴多多噢了一声：“那门面不是我爸买的，我买的。我当时手上没什么钱，跟我爸借的钱全投工程队去了，买那门面还办了抵押贷款。你关注我？”
“我在售楼处看到了。”三儿说，“你说的是老程那工程队吧？”
吴多多越发狐疑起来：“你认识程叔？”三儿咂嘴抽了口烟：“他是我朋友。他现在怎么样了？”吴多多说：“在建安公司上班，明年要退了。”三儿哦了一声：“有他电话吗？”吴多多点点头。三儿举烟想了一下：“给他打个电话吧，叫他过来，说三儿请他吃饭。”
“他现在不想出门。”
“打吧，他会来的。”
吴多多怀疑地掏出手机。服务员端来两盘菜。三儿问服务员：“还有包间吗？”服务员为难地说：“我都上菜了。”三儿笑笑：“再点几个，我有客人要来。”服务员翻翻眼：“菜都炒好了才说。”三儿扬扬手：“叫厨师别炒了。”服务员扯起脸皮。三儿又说：“叫厨师把炒好的菜扔了行不行？要么你把高老板叫来，就说陈三来吃饭，叫他给我腾个包间出来。”
“行的行的行的。”服务员赶紧点头，“找老板干嘛？多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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