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信仰与杀戮
听着景翁的叙述，张星辰才知道原来这座“不知名”的山岭，在百年前其实是人人敬畏的寂静岭。
传说寂静岭上住着神仙。
传说寂静岭上有无上的传承。
传说寂静岭上能帮任何人实现他心中的愿望。
传说……
总之，每天都有慕名而来的人来到寂静岭，他们无一例外都有求助寂静岭的愿望。
人们跪在寂静岭下，在心中祈祷着寂静岭上的神仙可以帮助他们完成他们心中所愿。
当这些祈求的声音汇集成一片汪洋大海，信仰的力量到达了顶峰。
寂静岭上终于走下来一位使者。
他带来的不是人们梦寐以求的希望，从他口中说出的东西不亚于一场噩耗！
寂静岭上没有神仙，寂静岭上没有什么无上的传承。
寂静岭上，只有一位待死的僧人。
所谓寂静岭可以帮助任何人实现他们心中所想的愿望，不过是岭上的那位老僧人曾经指点过几位“迷途的羔羊”。迷途知返，这些历经磨难的修士纷纷顿悟，成就无上的道果。
当这些人跪在寂静岭下，希望再见老僧人一面来当面感谢他的指点之恩时，他们才知道得知老僧人即将圆寂。
虽然他们各自拥有不俗的修为，成就了无上的道果，能在一方称雄。但终究没能突破那层仙与凡的壁垒。他们没能迈出最后的一步，成就那万万人之上的大帝！
生老病死，他们依旧无能为力。只好贡献出各自搜集到的天材地宝，想要为老僧人续命。
老僧人弥留之际，睁开眼睛，看看眼前的众人。
“老衲有一计。”老僧人缓缓张口，吃力地说道。
“师傅请说。”众人泪流满面，细细听着老僧人断断续续说出他的计划。
“收集信徒的信仰之力，或可成就老衲金身，或为续命之法。”景翁说到这里顿了顿，从追忆的目光中回到现实。他看了张星辰一眼，复又解释道，“而在这之前，没有人知道收集信仰之力的最后，到底能不能成功。”
“那些慕名而来寂静岭想要求助仙人出面为他们实现愿望的修士，正是老僧人所指点过的这几位帮助传播出去的消息。世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当寂静岭下的信者越聚越多，当微弱的祈求汇成磅礴的海洋，这股信仰之力竟化作肉眼可见的金色光流，朝寂静岭上而去。”景翁徐徐说道，静静地听景翁描绘当时的情景，张星辰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么一副壮观的景象，心下大惊。
“那么，这位僧人果真成就金身？”张星辰忍不住插嘴询问道。
景翁只是淡淡地摇摇头：“不过小伙子，你要记住，信仰的力量有时候真的可以化腐朽为神奇。那是另一股纯粹的意志与信念！”
根据景翁的叙述，就在老僧人即将成功之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这些信众当中产生。
当越来越多的人被告知他们其实是受到老僧人的欺骗，并且那个人还有板有眼将真实的情况描述给大家。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质疑。
他们不再祈祷寂静岭上的“神仙”。
他们开始咒骂。
金色的信仰之流不再出现，这一切都发生在老僧人金身将成的关键时刻。
而当汹涌的人群不顾寂静岭上使者的阻拦，他们集聚在寂静岭的最高峰，漫山遍野都是黑压压的人头，那股声势，纵然是天人，也不由为之色变。
当奄奄一息的老僧人睁开那双浑浊的眼，一眼便望穿隐藏在人群中的那个叛徒，终于是一口老血喷出口外，飞溅三尺。
以手指着那畏畏缩缩想要藏起来的叛徒，老僧人惨然一笑：“纵然你不助老衲成事，念在老衲指点你的恩情，你也不该在背后报复。”
言罢，老僧人气绝身亡，寂灭成空。
当闻讯赶来的受过老僧人指点之恩并主动要求作为老僧人弟子的几位大能纷纷赶到现场，他们看到的只是天雷轰击老僧人尸身的一幕惨状。
想要打破天地规则的桎梏，成就那至高无上的帝位，岂能是这么容易？天地为之震怒，降下九天雷罚，连老僧人的尸身也不愿意放过。
老僧人另辟蹊径，开创出借助信仰之力冲破那最难跨越的一步的方法，眼看半只脚已经迈向成功的第一百步，却没想就此终止，折在了第九十九步半！
蜂拥的人群根本不听那几位大能的解释，他们从忠诚的信徒到怨念深重的索命人的转变只需要一个瞬间！
愤怒的弟子们揪出在人群背后破坏老僧人大计的那名叛徒，正是曾经与他们同样得到过老僧人指点而后在暴风岭成就无上道果的一员。
两方人争执不断，不知是谁先动的手，整个寂静岭开始陷入血腥与疯狂的杀戮之中。
而此时，寂静岭的最高峰上，那一座蒲团，身受天雷九九八十一道雷劫的老僧人尸身化作金光闪闪的舍利子。
只不过再没有人去关心那些。
他们的双眼为鲜血染红，杀戮是他们脑海中唯一存有的念头。
鲜血遍染大地，尸横遍地，染红了寂静岭。
“传言，山涧的这条河道，一开始竟是由那些血水集聚到一处所开辟出的河道。”景翁的声音很低沉，他的声音开始颤抖，“老僧人没有撒谎！他真的没有撒谎！老僧人崛起于微末间，把点化天下人作为自身的信念，并成功藉此成道。纵然老僧人事先没有向大家说明便收集信仰之力为己所用。但如果他真的成就金身大道，登顶帝位，那时便是真正的仙人！与天地同寿！这片天地，已经太久没有诞生过属于我们自己的仙人大帝！试问以老僧人良善的心性，若他金身大成，那些苦苦祈求帮助老僧人的人们，老僧人会亏待他们吗？拥有一位仙人的祝福与庇护，这算是欺骗吗？这是欺骗吗！”
景翁的声音越说越大，最后竟盖过村民们欢庆起舞的声音。
“在那寂静岭的最高峰上，化作金色舍利子的老僧人眼看他的弟子们纷纷力竭倒地，看到所有人化作尸横遍野的哀魂。他终于还是于心不忍。几颗舍利化作金光，携裹着尚存的几名弟子冲入山体，硬生生开辟了这条山涧深渊。金光驱散漫山遍野的血气。所谓的身死道消，便是这个道理了。除却世代守护【洞府】的那颗舍利，其余舍利尽皆为超度满山哀魂化作虚无。”
“现在，你应该知道为什么这片山岭是如此的繁盛，在其余地方难得一见的参天巨木在这里比比皆是！那是因为这座山岭的土壤汲取了上万具尸体残留的养料，它才会如此肥沃。”
“你从山崖坠落，应该对那群寄居在山涧半空的群鸟有所印象。他们都是感怀老僧人的超度恩情，甘愿化作鸟精，以永世不得超脱为代价，来为老僧人守护这座大山！”
景翁的嗓音不知在何时变得沙哑。
欢庆的村人也不知在何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静静的听着景翁讲述那一段血染的岁月，那一段属于他们先辈的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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