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泞的雨季又到了, 下了一整天的雨, 学校内的咖啡馆生意冷清，不过零零散散几桌人。
服务生们正好也落得清闲，趁着经理不在，躲在吧台后偷懒。
江呈默默擦拭着桌面, 无视吧台后一群人的懒散。
他个子高, 外貌也极出挑，店内本就不多的几名女性顾客也时不时往这边瞅。
玻璃门上的铃铛轻响起来，夹着吹进来的冷风，一袭白色衣角映入眼帘。
他听见声音，回头去看。
来人是位女子, 长发婉约, 面容清丽，她撑伞前来, 推开咖啡店的玻璃门, 似乎也带来了无限生气。
她在靠窗的角落里坐下, 微微理了理衣裙下摆。
江呈眉目无波, 走过去送上菜单：“您好, 请问需要什么？”
女子朝他笑了笑, 垂首去看菜单。
她头发太长，散下来遮住了半边面容，又被她用手指轻轻勾到耳畔后。
江呈的目光落到她手上, 指节细长, 白皙无暇, 像弹钢琴的手，又或是其他名贵乐器，总之，绝不是会沾阳春水的那种。
“我要一杯摩卡，谢谢。”
连声音也温柔得不像话，像久违的春风，吹拂在人心间。
他回过神，答一声：“好，请稍等。”便拿着菜单下去。
报单给咖啡师时，闲置已久的另几名服务生终于将心思放回到客人身上。
“哇，什么时候来了一位仙女？！”
有人好奇地伸出头去看，立时像打了霜的茄子，语气里透着浓浓的不甘：“算了吧，你知道她爸是谁吗？那种级别的白富美，不是我们能肖想的。”
“我看看总行了吧。”那人忽然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她不会就是安姚吧？今年新入学的那个？”
“是她。”
“难怪。”男生又仔细打量了几眼，中肯地评价，“确实是和我们校花不分上下啊。”
他望了一眼在后面忙碌的江呈，兴致忽起，凑过去问：“是吧江呈？”
还有什么能比校花男友本人的评价更有说服力的呢？
江呈闻言，只抬起眸淡淡扫了他一眼，敷衍地微勾了勾嘴角，端着咖啡离开。
他将咖啡放在安姚桌上，道：“请慢用。”
眸光不经意落到她正在看的书上，略有惊讶地挑了挑眉，她好像不是他们这个专业的吧。
安姚抬起眸，双眼直视他，微笑着道了声“谢谢”，复又垂下眸去。
真是个令人舒服的女孩子，一举一动皆有章法，看得出家教极好。
家世这东西，真的求不来。
他自嘲地扯了扯一侧嘴角，无声退开。
下班回宿舍的路上，江呈接到一个电话，是导师打来的。
他只听清了一句话，接下来的所有时间，都处于一种迷蒙的状态。挂断后，他在路边足足站了有十分钟，才重新迈开步子。
导师说，他申请出国的事情可能要延后了。
任谁都听得出来，这是一句托词。
明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这个名额是他的，明明他都已经办理好了所有手续，两个月后便可以出国深造，可就因为副校长的儿子横插一脚，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或许还有同情。
同情他才华出众，优秀过人，但是家世平平，没背景没关系，所以原本属于他的东西都要被人抢走？
他神情恍惚地回了宿舍，一时不知接下来要干什么。
电话又响起来，他垂眸看了一眼。
是阿绯。
手指凝在接通键上，却忽然被疲惫感席卷，难以再应付他人，他累得没有力气再去想其他。
晚上，舍友从外面回来，见了他，颇为惊讶。
“你在宿舍啊？电话怎么没人接？”
他回头看他一眼，没说话。
舍友将手上提着的东西放在他面前的桌上，只道：“姚绯托我带给你的，你给她回个电话吧。”
江呈垂眸看了一眼，是他一直在找的绝版书籍，竟真让她找到了。
不知为何，莫名而来的挫败感愈发浓重。
他依旧每天去咖啡店做兼职，毕竟生活还是要过下去，不可能日日消沉。
而咖啡店则多了一位固定客人，安姚几乎每天都是相同的时间过来，来了总是点一杯摩卡，然后便一直坐着看书，到傍晚时分，才起身离开。
日子久了，江呈也摸清了套路，见她进门便直接报单给咖啡师，然后送去她桌上。
安姚总是微笑着说谢谢，他则说请慢用。
除此之外，二人再无其他交流。
江呈也没想过，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交流。
直到有一日，他受邀去教授家中，竟在客厅中看见她。
当时，她坐在背对门的那一边，听见声音，缓缓回过头，见得来人后，微微颔了颔首，笑容礼貌而温柔。
甚至还有几分疏离，但他不确定是否是自己眼花。
教授介绍他们认识，他才知道，原来她对这个专业很感兴趣，有修双学位的想法，便特地来拜访学识渊博的老教授，而教授则向她引荐了自己最优秀的学生。
你来我往，最是平常。
在教授家中叨扰多时，二人见时间不早，先后起身告辞。
学校的教师公寓有一定年头，楼道上的吊灯昏暗不清，江呈默默走在前面引路，听见她在后面问：“今天没上班吗？”
他微有惊讶，以为她不会记得自己。
稍稍平复，答：“嗯，请假了。”
他看不到她的脸，无法猜测她的反应，片刻后，听见她温声道：“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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