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里，气温迅速下降，因为还是冬天的缘故，整个苏木里江的水面上都还起了一层冰雾，朦朦胧胧的，可见度有限，视线受到阻碍，并不十分开阔。再加上是夜里，本来视野就狭窄，汪泉不敢把船开的太快，为了安全起见，只得将行驶的速度控制的很低，避免撞上冰凌或者别的什么障碍物。
经过一个傍晚的宣泄，青楚的情绪总算安定下来，她好容易恢复了平静，起初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汪泉体贴的没有多问，转开了视线，一心一意的盯着夜色下的江面，给青楚让出一点时间和空间整理自己。
青楚为他贴心的动作而心里一暖，她以最快速度打理好自己，不出一分钟，她又回到了那个冷静从容的“青老大”。
“我来开船吧。”青楚知道，相对于快速行驶，像现在这样慢速漂移更要求人的精神高度投入，稍有意外，可能就偏离了航道，或者撞上暗礁什么的。汪泉已经掌控船舵整个傍晚了，肯定是筋疲力尽了。
汪泉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事，你去睡一会儿吧，等下再来接我的班。”
他虽然面上没有表露什么，心里却一直暗暗留意，青楚此刻虽然看起来神色正常，和平时精神抖擞的样子没有什么差别，不过想也知道，她刚刚才声嘶力竭的一顿大哭，无论身心，都需要休息。
青楚连眼睛都还是红红肿肿的，又热又麻，她也知道自己的状态有点不对，没有跟汪泉客套，点点头，默应了他的建议，转身往船舱里走。
铁手胡小六他们各自都回自己的舱房去睡了，青楚一踏进大厅，就看老排长一个人神情落寞的坐在凳子上抽烟。也许是烟雾缭绕的关系，他平日都精神奕奕的脸此刻看起来，就像突然苍老的了十几岁，衬着他花白的胡子和鬓发，让人有一股心酸的冲动。
青楚悄然从那白发上移开了目光，视线落在他手上的那个香烟盒子，她的眼神细微的闪烁了一下，她记得，这盒烟还是在山里的时候，她为了讨好取悦老排长，特意送给他的，他平时很宝贝，只有在特别的日子，或者实在是犯了烟瘾，才会忍不住抽上一根。
他现在显然是心情极其不好，一根接着一根，就没有停下来过。
老排长没有发现青楚的到来，他一心想着自己的心事，那双如利剑一样的双眉紧紧的拧着，似乎是在烦恼着什么重大的事，心神不宁，纠结难安，满腔的郁闷只能靠那一根根烟来排遣。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手里的眼，随后重重的吐出一股气，心情却丝毫没有得到放松，他有些烦闷，却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烦躁之下又一次抬起了手里的香烟，继续抽了一口。
老排长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支香烟了，看着地上那一根根烟蒂，老排长的思绪渐渐也飘远了，他想起青楚送自己香烟的情景，想起自己平时如何舍不得抽这些烟，毕竟现在是末世，物资紧缺，这玩意儿可是稀罕物了。
想起这些，他就想到这一路看到的景象，还真是民生凋敝，荒无人烟。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国啊家啊，有口吃的就不错了，活下去才是最要紧的！青楚那姑娘说的没有错，什么狗屁将军，这念头，保住自己一条命比什么都珍贵。
老排长越想越烦躁，下意识的抬起右手，一看，手里的烟堪堪已经烧到了食指和中指那里，就剩下一点烟头了，他叹了一声，没舍得立即扔，又狠狠地吸了两口，这才意犹未尽的扔了烟蒂。
他抽完一根，立刻又去掏手上的烟盒，一摸，才发现那个盒子已经空了，他在手上摇了摇，这才发现那十几根烟都被自己一下子消灭了。
老排长有点失望，更多的是无奈，他看着那个瘪瘪的烟盒，到底没舍得扔，拿过来在鼻子底下嗅了嗅，似乎还有那么一丝烟草的味道，他小心地将盒子折叠起来，揣进了兜里。
青楚在舱门那里看到这一幕，鼻子一酸，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呆了一会儿，开始在空间里翻找，很快，一条新的香烟就出现在手上。
老排长正皱着眉想心事，冷不防前面一道人影闪过来，他愣了愣，一抬头，青楚拿着一条香烟递了过来。
青楚的心情有点复杂，她低着头，也没看老排长，目光落在地上那些凌乱的烟蒂上面，他一下子抽这么多烟，应该心情很烦躁吧。
老排长没想到青楚会主动过来和他搭讪，他想起自己先前激烈的言辞，面上有点讪讪的，伸手接过了那条烟，什么也没说，也没有拆开的意思，只是拿着那条烟，布满老茧的手不停的摩挲。
两个人就这么僵着，气氛怪怪的，没有人主动开口。
老排长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一时感慨万千，思索了一番，刚要开口，青楚却轻飘飘的扔出了一句，“排长，您还是少抽点烟吧，对身体不好的。”
她也不是心疼烟，只是这满地的烟蒂让她心里发酸，老排长是多年的老兵了，自制力惊人，如果不是心里搁了太多事，也不会心烦意乱到这个样子。青楚感到一丝丝的自责，老排长的心情不好，多少也和她有点关系，抽烟毕竟对身体有害，老排长又一把年纪了，她不该和他较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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