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不说话？”
“熙儿不是让我别过来吗？”他笑着道，闭目缓了缓尖锐的痛意，用极温柔的语气继续说：“乖乖再睡一睡，等睡醒了，我带你去看大夫。”
顾寒熙听话地含着眼泪睡去。
并不知道，帘帐之外，是容渊在最后一刻赶回府，替她挡住了皇帝的杀意。
容渊一向恭敬的眼中迸射出杀意。
但只是一瞬即逝。
对皇帝，他向来是恭敬的。
萧染尘冷冷拔出剑，雪白的帘帐喷射上点点梅花似的红意。
容渊闷哼一声，仍毫不退让地跪在帐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萧染尘怒不可遏，终于忍无可忍收剑走出卧房。
等容渊缓慢地走出来，怒道：“你要为她背叛大雍，背叛孤？”
“臣不敢。”容渊垂着眼睛。
萧染尘大怒：“羌人作乱，你却陈兵边境不肯出兵！你都敢拿家国大事来威胁孤放过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陛下不也违背约定，在臣领军作战时，下手令熙儿染上疫病？”
“你就是为这个赶回来的？孤问你，羌人可退？”
“未曾。”
“你......”萧染尘气得又要拔剑，好歹忍住。“若不是沈恪死后，只有你能打败北境蛮人，孤早就杀了你一千次，一万次！容渊，你该当何罪！”
身体的血液不断流失。
容渊眼前开始阵阵发黑，薄唇惨白，开口的嗓音却无比沉稳。
“臣擅离职守，对陛下有失恭敬，按照军规伤处不得用药。待熙儿病好，臣自会去府衙领罚。”
“你明知孤说的不是这些！”萧染尘咬着牙的声音压抑着失望和恨意。
“你为她担下一切，若她毁了大雍，你又拿什么来偿！”
“陛下的旨意，臣一日也未曾忘记过。只是熙儿良善，臣用性命担保，她绝不会做不利于大雍之事！”
皇帝是天。
没有人可以违背天意。
容渊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却始终抿唇守在顾寒熙门前。
近乎顽固。
随着皇帝愤怒离去，雾气所幻化成的虚影尽皆散尽，通天长阶重现眼前。
顾寒熙的小脑袋趴在肩头昏睡。
重新感受到她均匀细弱的呼吸，容渊紧绷到极致的肌肉不自觉地放松了些许。
就在这时，白须老者的声音从天边传来。
“你是真的要救她？”
“当然。”容渊薄唇抿成一条线。
“今日救她，明日杀她，仅如此，你上去了又有何意义？”
“我不会杀她，永远！”
老者步步紧逼，“可你的道，是忠君。若她危及帝位，动摇大雍根本，你如何能保证今日的坚守？”
容渊无比坚定的锐利眉眼，忽然出现一丝怔愣。
见状，老者的身影散去。
徒留一声长叹，徐徐回荡在山间。
他眨了眨有些模糊的视线，冷汗从额间坠落的发丝低落，和脚下的鲜血融为一体。
他伤的很重，若是正常人，只怕在中剑之时便会倒下。
可无论流了多杀血，容渊始终没有停下过脚步，眼中神色坚定而凌厉。
一步一步，在石阶古道上踏出一条血色的长道。
在一次次雾气来袭时，顾寒熙的气息越来越弱，容渊不知道答案，但只知道，不能停。
山间时间流淌。
顾寒熙以为眼中的泪早已流干，也以为自己的心早就死了，可看着容渊越来越沉重的步子和眼中亘古不变的坚持，她还是感到一种疼痛到极点的情绪。
泪水夺眶而出。
看着他肩头的自己恢复一丝神智，抬起湿润的手指，声音微弱。
“血......你在流血！容渊你快停下......”
“别哭，我没事。”容渊平静的语气杂夹着些许温柔。
“我不治了，我们回去......我不想让你流血......”顾寒熙呜呜地哭起来。
“傻瓜。你的夫君从战场上回来，他打了胜仗，这是敌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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