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历琛悠悠跟在我身后,直到我进了房间他才转而向他的房中走去,我倚在门背终于舒了口气。
还没放满洗澡水就听见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我从浴室走出,看见历琛抱着枕头被子往我床边走去。
我当时的心情岂止是惊悚能形容,倒吸一口冷气,颤颤而问,“历琛,你这是……”
历琛回头,一脸坦然,“如你所见。”
我的整个人就像被炸开了一般,他如此举动是因为我刚才在马车上拒绝向他提问吗?
没想到他竟小气得如此诡异……
“哈哈!我突然好奇你和公主是什么关系了!”我眨巴眨巴眼,满是讨好。
“可惜我现在不想说了。”历琛不紧不慢地铺好被子,将枕头与我的放平齐,而后他顿了顿像是思考什么,随即轻声一笑将自己拿来的被子叠好放进了木柜里。
“天气暖和,一床被子就够了。”历琛满是自在,我愣愣地站在一旁根本插不上话。连浴盆里的水溢出也没听到,最后还是历琛提醒我的。
慌忙跑过去将水堵上,历琛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要沐浴?”
我摇摇头还未出声,历琛就淡淡点头,“正好,那为师就先用了。”
除了僵硬的笑,我再也找不到其它的表情。觉得还是不要在房里待着为妙,于是脱口就道,“今晚夜色不错,我去散散步。”
“如今天色未暗,哪里来的月色?”历琛抬头,毫不犹豫地拆穿我。
我无力望天,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有些事情我总是后知后觉,比如……他此刻愈渐深邃的双眸。
还未等我挪步就看到他向我缓缓走来,我的神经瞬间绷紧,全身处于一种戒备状态,他将手搭在我肩上,柔声问道,“徒儿想去散步?”
我连连点头,还未摸清他下一步想干什么就被他拉住手往外走。
历琛唤来墨归,将我往上一提自己也跟着翻身而上,我刚坐稳他便用力扯动马缰,飞速而驰。
路上的狂风没有一丝冷意,我的背贴着他的胸膛,他紧搂的着我,周遭全是他的气息,我脑子已然凌乱,这样的散步也未免太快些了吧……
“七岁之后我没有再过生辰。”历琛突然说道,“后来也一直觉得过与不过没什么区别。”
他的声音渐渐埋没在风中,我的心开始变得柔软,“你的生辰要到了?”
“生辰是何时我已经记不清了,但自从那日看到你给艾禾做长寿面,我想……我也应当有个生辰的。”
我忍不住回头,他双眸含笑,眼里的澄澈让人怦然心动。
“徒儿的生辰是何时?”
“四月初九。”我道。
“徒儿可会嫌弃为师与你同一天生辰?”
我摇摇头,笑道,“都说不求同日生只愿同日死,可如今看来,我们倒是反着了。”
“这样也好,占卦折寿,随着为师定然会吃亏。”历琛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历琛下马,牵着马缰漫步而行。我打量四周,认不出是哪里,但真的很美。
这里似乎是个小山庄,青山绿水,红花碧池,暖色的夕阳映在江面,整个天空似乎都被染成了红色,果然是春天要来了,连黄昏时分都显得如此盎然生机。
“不是说要散步么?”历琛回头看着还在马背上的我,微微一笑。
我迟钝地哦了一声才翻身跳下马,因为重心不稳,落地的瞬间歪歪斜斜,慌忙之间拽住历琛的衣服,历琛也不恼,顺其自然地牵起的我手。
墨归乖巧地跟在我们身后,隔出了些距离,我任由他牵着,傻乎乎地体会他掌心的温度,毕竟所剩的次数不多了。
“历琛。”我轻声叫他,“你过生辰……其实是想吃长寿面了吧?”
历琛上扬嘴角,眼里的暖意让人躲闪不及,“若是的话,不知徒儿能否如愿?”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历琛有时候装起糊涂来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我笑了笑,“长寿面这么简单,艾禾学了两下就会了。”
历琛神色淡淡,没有说话。
天色渐黑,我呆呆地仰望夜空,星光点点遥不可及。
“徒儿如此迫不及待地想去投胎,那我们明日就合并龙王玉了吧。”历琛声音淡漠,吐字清晰,“还有,徒儿想投到什么样的大户人家记得跟为师讲得详细些,不然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就无途而返了。”
我顿时火气也上来了,紧紧扯住他的手往回一拉,“为何我觉得迫不及待的人是你呢!”
历琛瞳孔一紧,冷然问道,“徒儿何出此言?”
他镇定得让人出奇,我缓缓摇头,所有的愤愤之语全都哽咽在喉咙,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它们生生咽下。
隔了好久,我突兀问道。
“历琛,你爱我吗?”
“爱。”历琛毫不犹豫,目光闪烁亮光,扳过我的双肩一脸认真,似乎是在确认刚才的问题是否出自我之口。
我笑了,比哭还难看。我问了一个世间最傻的问题,历琛给了一个最圆满的答案,我忽而紧紧抱住他,夺眶而出的泪水全都浸在他身上,我贪婪地嗅着他的气息,无比满足,“这就够了……这就够了……”
“所以,待我每年生辰,徒儿都会给为师做长寿面?”他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我奋力点头,哭得稀里哗啦,不再去细想那些真真假假。
覆水难收,我想我是真真切切地体会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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