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司马建安头一次露出这样无措又纠结的神情。
华世宜摇了摇头，“你爹爹我虽然不了解，但我知道他是个心肠很好的人，也许他在的话，会比你更痛苦，爱人与家人之间做个选择，对谁都是很残忍的，但是我相信殿下将来不会遇到这样的困境，在做帝王之前，你先是为人子，再为人君，生为父母有教养子女的职责，父母错了，子女也有纠正的权利，而不是放任她一错再错，陛下的结局如何，其实全在殿下一念之间，殿下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那对阿容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司马淳现在无论做什么，谢容都不会有任何反应了。
司马建安抱着糖糖，小丫头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张开嘴看看周围，然后发呆。
“华相，现在我希望的是，天快点亮，战争快点结束。”
不止是他们心焦，宫内的魏然从白天等到了黑夜，等着等着外头报讯的人却一直没回来。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立刻拽了一旁的宫人，“去把魏崇给我找来！怎么外头一点音讯都没有，那么多蛊兵杀不死一群谢家军么！？”
宫人哪知道魏崇在哪，可是看魏然如此生气只好连滚带爬跑出去了。
魏令萱肚子饿得很，孩子已经哭两次了，她只好哄了半天，最后实在忍不住，“爹爹，你身边的禁卫军呢？怎么身边都没什么人了？”
魏然没吭声，他为了以防万一，只给自己留下了二百余人，并且分布在了殿外，剩下的全部炼成了蛊兵，林志用那边还有一大批人，只不过数量上应该已经够用了，便没下手，若是不行，只能把林志用那边的调过来了，可惜林志用那个老匹夫不听话，不然也不用这么波折。
“我让人先带你跟昭业去喻承彦那，你们吃了饭就过来，外头不安全。”
魏令萱忙不迭点头答应了，如今她就住在宫内的明堂殿内，里头都准备的妥当，还有侍奉的奶妈，她一个人带孩子始终还是吃力。
一队人马护送她回到明堂殿的时候，喻承彦也恰好回来了，正想找她，一看到她满脸仓皇无措便迎了上来，“萱儿，你这是去哪了？”
“爹爹让我带着孩子去太庙，本来说明日一早辰时就能举行登基大典，怎么现在还没下文？外头到底怎么样了？”魏令萱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喻承彦打发了魏然的人走，然后让晋生把殿门看守好，这才拉着魏令萱坐下，接过怀里的昭业看了起来。
魏令萱这时候才觉得手臂酸麻的都已经抬不起来了，原来不知不觉她居然抱了孩子快一整个晚上。
喻承彦见她手还僵着，关切道：“怎么了？”
魏令萱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手麻了，婉婉她呢？你安顿好了么？”
“嗯，放心吧。”
“你身上怎么有血，前线怎么样了，我听说谢家军攻入城内了，那咱们怎么办？”
“等。”
“等什么？”魏令萱不解。
喻承彦眸色沉沉，“我们不会输得，你父亲有蛊兵，那些蛊兵身上的毒液能够一传十，十传百，中了毒液的人就会成为傀儡，他们只知道杀戮跟侵略，谢家军再强也是人，比的不上蛊兵。”
魏令萱脸色一白，“那那些蛊兵还是人么？这么强的传染性，百姓们怎么办？”
喻承彦嘴角闪过一丝冷笑，“萱儿，城内早就没什么百姓的，该走的都走了，剩下的非要留下来，那也没办法。”
魏令萱跌坐下来，“那这些蛊兵要怎么控制？他们会越来越多的。”
“我不知道，这种秘密，你爹怎么会告诉我，我现在也劝你有什么想说话都不要对你爹说，他听不得那些不爱听的。”
魏令萱一下跑到了他跟前，蹲下身仰望着他，这是自从两个人闹翻后头一次她这样示弱。
“承彦，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输了，那昭业怎么办？”他就算给她安排好了所有的后路，可孩子没了父亲，她该怎么抚养他长大。
喻承彦眼里也闪过了恐惧，可是此时此刻，他们除了赢哪有别的选择。
他抚摸着魏令萱的脸，“不会的，我和你爹爹都不会让你跟昭业有事的，你别瞎想。”
他虽然这么说，可是他的手都在颤抖。
魏令萱垂下眼，他也不确定，他也在害怕，昭业，她的昭业……
就在魏令萱胡思乱想的时候，喻承彦却抱着孩子与她一块跪着，她正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的时候，喻承彦单手抱住了她。
“令萱，现在所做的一切，我不曾后悔过，不论成功与否，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从很早很早之前，我就不恨你了，看到昭业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愿意为了你们母子付出所有，我从未这样对女子承诺过，就连世宜也不曾，她是我少年时期所有的幻想与梦境，我做梦都想着金榜题名日，与她洞房花烛，画眉情深，而你，是我现在的牵挂与惦念。”
魏令萱动了动，他死死摁住，“你不要动，你听我说，如果真的输了，你拿着这个地图，带着昭业跟晋生，他会陪着你们出去，你找个地方隐居，我把郡主府大部分的钱财都留在了一个地方，世宜不会为难你的，她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魏令萱心里一慌，“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如果，你知道的，战场上，谁输谁赢，没有定数，你曾经欠了我一个团圆，现在你还给我吧，我要你跟昭业永远好好的。”
魏令萱没想过，没想过有一日喻承彦会跪在她的面前，抱着她跟他的孩子说出这么一番话，可是她知道，也许他说的是真的，成王败寇，从她是魏然的女儿这一刻开始，她的命运就注定了有这么一刻，她与喻承彦，谁也逃不掉。
“郡马！郡马不好了。”晋生冲了进来，跪在了地上，就在此刻，原本安静睡觉的昭业骤然啼哭了起来，挂在摇篮床上的布老虎突然坠了下来。
“蛊兵阵亡，宫门大破，谢容一马当先冲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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