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拙技，不献也罢。”华世宜接腔，文薰的脸顿时胀红，好似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指摘与嫌弃。
“是……是小女不成体统，枉顾规矩。”
华世宜笑着对司马淳道：“我记得陛下最近本就难眠，药物拢杂，你的心思倒是好的，只是喝了茶，陛下如何还能安枕？文小姐既然连这点都想不明白，怎可随意献茶？”
她话音一落，周遭那些贵女已经轻笑出声，谁不知道华相平日里对姑娘都比男子强一些，能让她这样不留情面的斥责，可见真是讨厌到骨子里去了。
“小女这就告退。”
司马淳没有阻拦，在这种时候，维护丞相的颜面远胜于这个小小的罪臣孤女。
何况文薰的确大胆，仗着自己没有给她难堪便蹬鼻子上脸，这是她决不允许的。
华世宜心中自有自己的盘算，文薰在这碍手碍脚，她也不想见到这个人。
两个地位最高的女人自顾自踩着水车有说有笑，还说等会亲自播种，大家也只能低头做事，谁也没注意到，那个突然重新回来的文薰缓缓朝角落里走去。
司马淳选的播种地那也是经过钦天监测算的福地，与她的八字都是相合的宝地，霍凤打算等司马淳播种完毕后，将这一块地就圈起来，也好沾沾龙气，盛京那么多人有私产在此处，可偏偏福地在她的地里，可不就是鸿运当头，更显得女帝对自家的隆恩浩荡和特殊性么。
选好福地，便是要上香，这香燃到一半，便能预测今年的收成吉凶，所以大家都盼望着能有个好兆头。
司马淳净了手，诚心跪拜天地，在福地上方点燃了三炷香。
然后大家便等着那香缓缓燃下，随即捧着香炉的宫女身子一抖，看也不敢看了，岑湘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道：“换个方向。”
原来那宫女站位不大好，这香左边两支持平，右边挑高，这便是寿香，若是左边的香灰迎着风堆在右边倒是有增寿的用意在里头，也不至于难看，可偏偏右边的堆在了左边，这可是大凶减寿之兆，司马淳的脸色顿时铁青。
华世宜挑眉，万万没想到司马淳点的第一炉香，竟然会是这般不吉利，何况如今她的身子本就风雨飘摇，若是传出去，恐怕将谣言四起。
岑湘让宫女换了位置，宫女也是经过训练的，暗自将右边的稍微吹过去一些，才算圆了这场。
司马淳的脸色依旧不好，身后的人哪里知道什么情况，还眼巴巴伸着脖子等着结果。
岑湘高声道：“寿香。”
“恭喜陛下，福寿绵延。”
司马淳端起毫无瑕疵的笑容，让众人起身，而这边陛下燃了寿香的消息也立刻传到了猎场，臣子们心中也暗暗点头，今年这香虽然算不得什么上上吉，但是对于司马淳而言，就很好了。
上了香便到了耕种环节。
霍凤满脸得色看着女帝拿起了锄头，一般也就是意思意思，可是司马淳一锄头下次，竟然觉得一股子味道冲击而来，使得她眼前一黑，随即天旋地转起来。
“陛下！”华世宜与岑湘第一个接住了司马淳的身子，“太医！宣太医。”
女眷们倒抽一口凉气，这是怎么了这是？可是大家也只能跪着，不敢私底下起来。
霍凤可顾不得那么多，立刻上前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华世宜看着宫人们靠近，司马淳眉头越皱越紧，冷声道：“退开一些，陛下快呼吸不上了。”
太医来得很及时，放下药箱就开始诊脉。
霍凤揪着手，所有人都屏息以待，太医皱眉，“快将陛下挪到一旁的亭子里，这边有古怪。”
霍凤一听，顿时脸色一黑，什么叫这块有古怪？这是福地好么。
华世宜赶紧让几个宫女扶着司马淳到了亭子里，拿了扇子替她扇风，太医又取了司马淳平日里稳定心神的药丸服下，这才算喘过气来。
“陛下，如何？”
司马淳摆摆手，明显还是很不舒服，太医署的几个人已经在福地上探查，最后有人问到：“这是什么？”
“这……这不是粟草么？”
所有懂医理的俱是脸色一沉，那些贵妇不懂，守在司马淳身边的起居郎这些可是知道的。
“这不是芙蓉膏的原材料么？有致幻，迷惑人心之用，在我朝是明令禁止种植的，这地？”
霍凤这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立刻道：“不可能！这是我家的地，怎么可能有什么粟草，我听都没听过！”
太医直接翻开土地，闻了闻，确定道：“这就是粟草，盛京居然也有了粟草。”
霍凤张了张嘴，“这是陷害！这一定是陷害。陛下，陛下请明察。”
司马淳虽然提不起精神，可不代表脑子不清楚，她指着霍凤道：“查，给我彻查！”
别人不知道，司马淳却是清楚的，这粟草可是她的催命符，她连年吸食醉生梦死，而醉生梦死若与粟草的气味相结合，她便真是要短命折寿。
这地是霍凤的，无论如何与她也是脱不了干系。
霍凤对身后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立刻去找国舅过来，华世宜冷着脸起身，“立刻封锁消息，陛下昏迷一事不得外泄，着人立刻请太子殿下回来，护送陛下回宫。”
“是！”羽林卫已经翻身上马前往报讯。
“华相大人，您要明察啊，这绝对不是我做的。”霍凤道。
华世宜看也没看她，“本官并非大理寺卿，查案这种事，本官也知道，凡事讲究证据，不是凭着国舅夫人一句不是你做的便能摘干净，蚕桑节前几日便有人在此巡查，这粟草都已经发了芽了，可见也并非一日两日种下的。”
“可是我为何要在自己的地上种粟草？难道我就不怕陛下发现么?”
“福地的范围都是由钦天监结合陛下的生辰八字来择选，难道有心害你之人还能猜到今日钦天监特地选了哪块地么？”
霍凤气急，“华相大人巧舌如簧，我可不是对手，我又什么理由要害陛下？”
寿香并非胡诌，取自《香典》中的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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