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医生，这是鹤理事住院受你们照顾的一点心意。”
“这……”王医生一愣，“我不是鹤理事的主治大夫啊。”
“鹤理事知道，但您的辛苦，鹤理事也看在眼里。”关薇循循善诱道，“收下吧。”
王医生有些犹豫，他觉得这笔钱来得蹊跷，可这笔钱的数目又实在丰厚……
思来想去，王医生心一横，眼一闭，咬牙道：“有什么话请尽管说吧。”
“好，王医生，我主要是想问问3069病房的周先生手术后恢复得怎么样了？”关薇拉开椅子，坐在了王医生对面。
周怡音完全看不清王医生的脸。
“鹤医生亲自主刀，当然是不会错的。”
“原来如此，但我听说周先生最近一直被头痛困扰，好像查不出什么原因。”
“……啊、啊嗯。”
“听说从手术台救回来，不代表术后恢复得很好。”关薇起身，走到了王医生面前，双手摸过他的肩膀，重重往下拍了拍：
“二次感染致死也不是没有可能，不是吗？”
接着的事声音太小，听不清了。
周怡音站在原地，如被无形的藤蔓抓住了脚踝，一步都走不动。
最终她没有进去，而是飞快地跑回了周父的病房。
但那些声音像挥之不去的梦魇，异常清晰地回荡在她的脑海里，侵蚀折磨着她的神经。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周怡音难以相信鹤榕会派人做出这样阴毒的事来。
回到病房，周怡音脸色苍白异常，额角冒汗，小口喘着气。
周母看了一眼，不由得担心：“怎么了？”
周怡音胡乱擦了擦脸，低低道：“没事，有点闷热。”
周母看了眼天气，没有起疑：“那我去帮你把窗户打开，通通风。”
“别，先别忙了，妈。”周怡音上前揽住周母的肩膀，闭了下眼睛，想好了说辞道：“妈，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
“爸爸的病需要静养，我想带你们回乡下生活。”
“你也跟我们一起走？”
周怡音点点头：“对啊，我们一家三口一起走。”
“那你的工作……”
“我可以申请调岗啊……”周怡音满不在乎道：“我现在的工作是铁饭碗，到了哪里都丢不掉，您放心吧。”
“但你爸爸的伤口需要进行二次缝合，等王医生查完房就会过来，我本来想跟你商量……”
“不做了！”周怡音斩钉截铁道。
周母被她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拍着胸口道：“怎么了你这是？”
“缝合只是小事，没必要非得在这里做。”
“你是不是没钱了？”周母眉头紧蹙，神情疑惑。
周怡音怕被周母看出什么，点了点头：“嗯……也不是，但调岗的话，不知道会遇到什么，还是准备点钱在手里比较好，缝合手术回老家那边的医院也能做。”
既然周怡音这么说了，周母也找不出任何理由反驳：“你说得也对。”
没过多久，王医生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一份术前协议进了病房。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道：“周先生，关于缝合手术您完全不需要担心，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现在只需要在这份意向书上签字，我们会尽快为您安排。”
周父与周母同一时间看向了周怡音。
周怡音咳嗽了两声，上前道：“王医生，我和我爸妈商量过了，这点小手术我们就不在大医院做了，我们决定早点回乡下去。”
“……这、这么突然？”
“对，比较仓促，但我们已经考虑好了。”
“你们这不是胡闹吗？心脏是人体最重要的器官，周先生经历了这么大的手术，你们这样挪动，对他的病情……”
“王医生，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周怡音听着王医生略显沧桑的声音，胃里如同吞了蚊蝇般恶心，“我爸爸的事，我自己会做决定。”
“辛苦您了，别再说了。”
王医生对着周怡音一双明亮笃定的眼睛，被灯光照得无所遁形，仿佛一面镜子似的，他莫名从心底打怵，愣愣的一个字都没能再继续说出口。
周怡音帮周父办理了出院手续，带着周母回了宿舍整理东西。
为了节省时间，连调岗申请的报告周怡音都只是是电子档发了邮箱，人事那边她先请了假。
联系好长途搬家的公司后，周怡音和周母一起蹲在地上打包行李。
第二天，天灰蒙蒙亮。
周怡音接了父亲出院，为他悉心地戴了一顶帽子保暖。
搬运的货车停在宿舍门口，司机帮着周怡音母女搬运箱子上车。
司机是个外地人，相貌普通，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但是个热心肠，一路上和周家三口聊着天，倒也不无聊。
“你女儿正在读大学吧？”
“不是，她大学毕业了。”
“挺好，看起来真年轻漂亮，追她的男孩子肯定很多吧？老丈人眼睛可别挑花了。”
“哈哈哈哈……”
昨天折腾得晚，今天起得又早，周怡音绷着的神经，在通过饶城出城高速路口后彻底松懈下来。
没过多久，困意袭来。
周怡音靠在母亲肩膀上睡着了，阖着的眼睫一颤一颤，却遮不住她眼下的乌青。
周母心疼地叹了口气。
“让她睡吧。孩子也累了。”周父凑过来，将膝盖上的毯子披在了周怡音身上，与周母相视一笑。
山间白雾，松枝落叶，轻飘飘打着旋飘下来。
柏油铺就的路上一辆白色装货车呼啸而过，速度快得惊人。
“砰！”
周怡音突然被震天响般的雷声震醒了，紧接着身体仿佛悬在空中不受控制地被甩了出去。
她吓了一跳，来不及睁开眼睛，便觉得浑身像被碾过去似的难受。
“啊！”
“小心！”
“刹车怎么按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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