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头顶月光皎洁似银河倾泻，为大地盖上一层温柔白纱，氤氲着缥缈的美。
两道身形一左一右、一高一矮，被皎洁月光勾勒而出，正如话本子时常描述地那般，岁月静好。
率先打破安静的，是盛季：“这斗篷似乎价值不菲。”
快走到家门时，她忽然伸手碰了碰他的，侧脸问道。
穆淮策原本正在思索传承人的事，指点上的触感令他不由顿住脚步，心头轻漾。
“阿季可还喜欢？”
他也侧身看过来，清澈黑眸因着不加掩饰的小期待而泛起亮光，似黑夜里一簇星光。
“尚可。”
“那便好。”穆淮策眼尾弯起好看的弧度。
这还是他人生头一次送女孩子礼物，虽说两人夫妻有名无实，但他还是希望能全力护佑她，每日都能见她开开心心的。
“若是能折算成银钱，会更好。”如此，便能多备些十全大补汤的药材。
穆淮策：“……”
她不会回头将这斗篷拿去典当吧？
与盛季二人间的轻松氛围不同，鬼医铺子里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忧虑。
原本已熟睡的小女孩小禅，被鬼三通从被窝里直接拽出来，语气低沉：“你身份已泄露。”
小禅睡眼惺忪地坐在床边磕头，“不会吧？老头，你是不是又为了骗我学法术？”
鬼三通恨铁不成钢地朝她后背就是一巴掌，“你身份事关重大，我至于拿这事和你开玩笑？！”
小禅淡定地点头：“至于。”
她从小到大，每次不想学法术时就会被他耳提面命：你的身份多么多么特殊，不想死就往死里学。
鬼三通被噎了下，之后一摩挲尴尬的老脸，一本正经神色自然过渡：“这回不一样。”
他倒背着双手，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踱步，腰间的酒葫芦也跟着他摇摇晃晃。
想到什么，他忙顿住脚步问：“你最近有没有使那功夫？”
“没有……吧……”
小禅心虚地别过眼，两只食指不自然地轻点着：“好像、也许、大概随手救活了这窗外的一簇绿植。”
“就这？还有吗？”
“没了。”
“确定？”
“确定。”
见小禅再三保证，鬼三通提着的心才稍稍放回肚子里，“若是被问起来，就说绿植是新买的，记住了？”
小禅点头，转而又将手支在膝盖上，撑着腮帮子，纳闷道：“那个盛季姐姐真的如此厉害？”
“她的身份远比你所见到的，还要复杂。”
似乎提及此事，让鬼三通感到紧张，他仰头倒灌一口酒才轻叹道：“一时半会已跟你说不清，反正你就记住，千万别招惹她就是了。”
说吧，他又开始倒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步，心绪翻滚：
按理说，以她的修为和寿元，根本无需这等往生之术。此次她不远万里跑来这，又每日到这铺子里来搜刮药材，肯定是为了穆淮策那小子。
“可我觉得盛季姐姐挺好的，人长得好看，衣服还漂亮。让人总是不自觉地想亲近。若非你拦着，我早就过去找她玩了，顺便去还能见到帅锅锅。”
说起这事，原本还在打瞌睡的小禅忽地就来了精神。
结果直接就被鬼三通一巴掌呼过来：“玩玩玩，你就知道玩，回头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鬼三通咬牙切齿指着她脑门，“那穆淮策寻传承人的态度甚是坚定，如若被他知晓你的身份，到时盛季和他定会联手捉拿你，连我都护不住你。”
小禅被他吓得一个激灵，老实了，但她乌溜溜的眼珠子又转了转，道一声不妙：“要是我没记错，那绿植只有夏日才能存活……”
闻言，鬼三通络腮胡子骤然绷紧：“那还杵在这作甚？赶紧收拾东西！”
鬼三通带着小禅连夜跑路，等盛季知晓已是清晨。
根据十日之期，今日是第八日，穆淮策和流影早早出门。
盛季仍赖在床上，也未急着追。
身为多年早起困难户的她，此时也就只有穆淮策遇险的消息，才能将她从床上拖起来。
经过前两日的多番试探，她已成功测出小纸人距离鬼三通多远时，能不被发现。
是以她昨夜已将无数小纸人安插在安全范围内，这会不远不近地跟着，鬼三通毫无察觉。
但现实很快扇过来一巴掌。
因为透过小纸人的眼睛，盛季不仅“看”都鬼三通二人，还意外发现蛇婆的行踪。
盛季挣扎地从床上爬起：“这个老虔婆真是烦人得紧！”
“这小姑娘的根骨当真不错，可愿随我回门中修行？”
郊外群山间，蛇婆忽然飞身而来，定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挡住鬼三通和小禅二人。
她瞧着小禅身上穿得破破烂烂，又引诱道：“我那里有数不尽的衣物和收拾，小姑娘就应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真的吗？你愿意给我衣物和首饰？”小禅故作兴奋地问道，一脸天真无邪。
小禅当然记得蛇婆那日是如何对穆淮策痛下杀手的，故而对她并无好感，但趁机骗她几件首饰，小禅还是乐得成见的。
鬼三通连忙拦着：“不可！小孩子家不能随随便便拿人东西。”
蛇婆只当他乡野村夫没见过世面，“无妨，本座说话向来一言九鼎。”
“萍水相逢，我不知你为人。口说无凭，不如你拿出些诚意来。”小禅朝她摊开手。
“倒是个脑子灵光的。”
聪明的徒弟自然更难得，小禅这番不卑不亢的周全，更合乎蛇婆心意，她继而随手一挥，两只碧玉簪子就稳稳落到小禅摊开的手心里。
小禅见好就收，“我和老爹要去省亲，待回来时就去找你拜师，你且等着吧。”等到猴年马月去，嘿嘿！
说着转身就要走人，但蛇婆哪里会同意？
连她是何门何派都未曾问过，可见并未真想着去找她，根本就是空手套白眼。
“小丫头片子，差点就被你糊弄了！”
一想到自己差点被个小丫头片子戏耍，蛇婆鼻子差点被气歪，说着就要上手直接抓人。
小禅赶忙往鬼三通身后躲，鬼三通自然也是极力相护。
转眼间就祭出一张黄底红字的符咒，嘴里念念有词，轻松就破除蛇婆的掌力。
“鬼市果然藏龙卧虎。”蛇婆退回几步。
她根本不在意那两根簪子，倒是真正重视起这个“乡野村夫”，一声破烂打扮，鼻子喝得潮红，看起其貌不扬却没想到竟然懂得奇门遁甲之术。
要知道以他这水平，完全可以去天下第一仙府，太宸宫谋职。
鬼三通未接她话茬，只吩咐：“小禅，将簪子还给人家，别耽误赶路。”
哦，原来这小女孩叫小禅。
将将赶到的盛季，远远立在一处山峰上，双臂抱胸，作壁上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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