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到林以薰了，她过得很不好。”
订婚宴上，钟楚的话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回荡，从宴会开始到结束，我一直都心不在焉。
即便我不断告诉自己，钟楚的话很有可能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也许林以薰并没有想他所说的那样过得很糟糕，我的脑海里还是会时不时的窜出无数个可能。
我怕林以薰真的过得不好，我更怕她受到别人的欺辱，毕竟从云端跌入泥沼的痛苦我曾经也经受过。
终究，我还是让助理调查了她，调查了她近四年里的状况。可是，调查资料上的内容却不是我想要的。
我定定地望着资料上的照片，四年不见，她瘦了好多，原来的婴儿肥不见了，明亮的眼睛如死水一般暗淡，没有一丝的波澜。
可是这些都不是最刺痛我的，我的目光胶着在她右脸上那条狰狞的伤疤上，我记得在我最后见她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可是现在她那张美丽的脸却生生被毁掉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手指缓缓收紧，我以为我的心已经足够硬足够冷，却还是抑制不住痛起来。
我迫切想要见她，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不管不顾将她藏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让她再受一点点伤害。
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当我放下手中资料的时候，手指已经按下了一长串号码。
“替我订一张去T市的机票，尽快。”
当晚我便赶到了T市，三个小时的飞机加上几天的不眠不休，让我有些疲惫。
下飞机时，老贺见我满脸疲惫。不由问，“老板我们先回酒店休息还是⋯⋯”
“去夜色。”
我已经等不及，一刻都等不及。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林以薰在什么地方不好，偏偏要选择在夜色工作。
夜色是什么地方，是T市出了名的销金窟，更是很多女人失足陨落的地方。在那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林以薰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果不是绝望到了极点，又怎么会选择在夜色工作？
“老板，就是这儿。”
我抬眸睨了眼眼前的欧式建筑，目光落在建筑前那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狭眸微眯，唇角溢出一抹冷笑。
无论外面的装潢多么豪华，依旧改变不了这里的本质，这里不过就是一个让人放浪形骸钱，色交易让人为所欲为的地方。
会所外面灯火通明，安静如在城郊，一到里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暧.昧的灯光中，震耳的音乐里，在舞池的尽头有一个偌大的舞台，此时舞池里男人们的视线都聚焦在不远处的舞台上。在那里，一个身着黑色紧身皮衣皮裤女郎正在卖力地表演。
女郎身材高挑纤细，黑色皮衣皮裤紧紧包裹在她的身上，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虽然她全身上下只露出一截白嫩的小蛮腰，可这半露未露的样子更让人垂涎三尺。
提臀，扭腰，缩胯，在灯光幻影中，明明她神情淡漠，仿佛整个世界都不为她所动，可这样的她，在男人们的眼中却像罂粟一样，透着致命的诱惑力。
台下不时传来男人们的口哨声，他们的眼睛都直了，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这妞儿是谁呀？以前怎么没见过？”
“大概是新来的，不过够味儿，我喜欢！就是不知道出不出台？要不然……”
“在这里，哪个舞女没有出台过？就算现在自视清高，以后还不是会像以前的那些女人一样。这女人啊，就像鞋一样，早晚会有自己的主人，会被人穿！”
……
男人们眼馋着瞧着台上正在跳舞的女郎，有的在脑子里意.淫，有的拿出手机，将台上的一幕录下来，有的甚至开始学起古代来，从皮夹里取出一张张钞票，朝舞台上砸去。
百元大钞一张张落在女郎脚下，只见女郎动作微微一顿，转瞬又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跳舞。
我冷眼旁观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手指一点一点收紧，咯吱作响。
三年不见，即便隔着远远的距离，即便在昏暗的灯光下，即便台上女郎给我留下的不过是一个背影，我依旧能一眼认出她来，在我的印象中，她虽然娇纵，虽然跋扈，却从未像现在这般的⋯⋯轻浮下贱。
她难道就没有听到台下男人们的淫词艳语吗？她就一点都不在乎？亦或是，只要男人们朝她扔足够的钱，对她做什么都可以？
她怎么能如此地自甘堕落？
我冷冷扫了眼台下的男人们，只见他们举着手机，眼睛都看直了。我是男人，只需一眼，便能看出他们的龌龊心思，恐怕此时台下有无数男人都在打着林以薰的主意。
偏偏台上的她丝毫没有意思到自己有多么危险。
我冷冷收回视线对身侧的老贺道，“今晚的照片和视频，谁都不许从这儿带出去。”
“？”老贺茫然，继而震惊地瞪大眼，“老板，这……这里这么多人，要删掉每一个人手机里的照片和视频，恐怕有些难办。”
“如果你觉得难的话，自然有人能帮你代劳。”
我不是在和老贺开玩笑，如果他无法把这件事做好，我会毫不犹豫让他滚蛋。
老贺终究没让我失望，最终威逼利诱，成功将所有录像视屏都删了去。
离开舞池之后，我回到了车上，一个小时后，看到林以薰从夜色走了出来。
我没有下车，却让老贺将我的意思转达给了她。
“林小姐，老板让我转告您，这个地方不适合您。”
“那么什么地方适合我？当年他不喜欢我留在A大，我便离开了A大，后来他觉得我留在A市碍了他的眼，我也如了他的愿，离开了那里。现在就连让我呆在这种地方苟延残喘，他也不许吗？他就这么恨我？”
隔着车窗，我看到她的唇角扬起一抹冷笑，如死水般眸底浸满了恨意。
她恨我！
这个认知宛若利刃从我心口狠狠划过，我害得她家破，害她流离失所，她恨我，再正常不过，我也一早便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可是，当我真正面对时，却发现心口钝痛不止，我想这便是我一直没有下车的原因。
我不想下车，不，是不敢。害怕面对她，害怕看到她充满恨意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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