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小雪
这一日，成都罕见的下起了小雪。
很小的雪，几乎一落地就不见了踪影，雪在成都本来就是极为少见的，现在有这样小小的血花飘下，对南方人来说也是一件极为让人惊喜的事情。
只是，虽有这样惊喜的雪花，却也无法改善众乡试考子们的忧心和忐忑。
今日是乡试放榜的日子，乡试不同于童子试，乡试放榜的话，按照惯例是衙役们先行来到考子们下榻的客栈报喜，向中了举人的所有考子们报过喜之后，才会在贡院门口张贴出全部的榜单的。
所以，从今日天还未亮时，客栈大堂就挤满了考子们。
大家或是坐在一起相互聊着，或是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其中有很多人都是好多年来考乡试了，乡试对他们来说就是翻身的机会，如果这次还考不中，明年恐怕就没有精力和金钱前来参加乡试了。
周志才，就是其中最为典范的例子。
他现在非常的不安，非常的忐忑，时不时的站起又坐下，走出门口又走进来，万分的不安，他实在不明白李牧怎么能够这么安心的坐住，甚是还和张紫烟有说有笑的，二人之间的感情是愈加浓厚了。
“唉。”周志才叹了一口气，坐回了位置上。
“周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在交卷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下了，难不成，你这般焦躁就一定能换来一个举人？”李牧开口劝道。
“今年若还考不上举人，真不知道家中还有没有活路。”
周志才是一个顾家的男人，他担心的不是能不能考上举人，而是在担心以后的生活。
如果说能用举人换得家中富足平安，他宁可这辈子都不读书了。
“成家方知成家苦，不过贤弟你倒不用太担心。”周志才道。
就算是李牧后半辈子是一个碌碌无为之人，张家的家产都足够让他后半生无忧了。
更何况，他的才华还在周志才之上……
“来了来了，报喜的差役来了。”小二气喘吁吁的跑进客栈，高声喊着。
高升主动给小二递上茶水，让他能够润润嗓子，是高升让他早早出门去打听报喜差役的去向，看他气喘吁吁，嗓子都变得尖锐了，想来是这一早上光顾着跑了。
终于，小二跑进客栈没有多久。
一名报喜的差役手拿着红纸跑进了客栈大堂，高呼道：“乡试捷报！贺顺庆府周通周老爷高中乡试副榜第二十三名！”
闻言，人群中冲出一名身材微胖的男人，抓着报喜衙役的肩膀，瞪着他道：“你刚才说什么？副榜？”
报喜衙役点头道：“是的，副榜。”
副榜就是科举考试中的一种附加榜示，亦名备榜，中副榜的并不是中了举人，而是取得了下界乡试继续考试的资格，不需要再参加下次的科试，直接来参加下次乡试就可以了，这个名额也不多，平均正榜五个就取一个副榜，这位周通中在第二十三名，也不算很低。
接下来，又是报了一名副榜，这名前来报喜的衙役拿了赏钱之后便退去了。
报副榜和正榜的报喜衙役并不是同一人，周志才是经历过的，所以在看到这第一名衙役的时候非常担心，担心他的名字会出现在副榜之上。
现在，这位报副榜的衙役走了，周志才本应该高兴，可他却更加担心了。
难道说，和往年一样，连副榜也上不了？
正在担忧之时，门口有两名衙役下马进客栈，张开红纸，高声呼道：“乡试捷报，恭喜龙安府府冯永冯老爷高中乡试第一百零一名。”
一百零一，也就是说，接下来要报的就是一百零一名之前的？
周志才觉得自己恐怕没这个幸运了，叹了口气，正准备回房收拾行李，却听衙役又是喊道：“乡试捷报，恭喜广元府周志才周老爷高中乡试第九十七名。”
“您刚才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周志才愣住了。
“周兄，恭喜你，中举了，第九十七名！”李牧率先起身拱手道上贺词。
“终于……”周志才右臂抬起，轻拭着眼睛上的泪水。
终于中举了！
李牧也为他高兴，却也没高兴的忘了礼数，摸出一些铜钱当做上前递给了报喜的衙役，衙役掂了掂，数量不少。
随后，这名衙役又是喊道：“乡试捷报，恭喜广元府李牧李老爷高中乡试第一名解元。”
话音落下，李牧苦笑一声，扭头与张紫烟道：“我没钱了。”
张紫烟还在愣着，看到李牧扭头跟她要钱，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钱袋中拿出一锭银子扔给了报喜的衙役。
这可是银子，不是铜钱。
衙役惊喜的接住，看看李牧，看看张紫烟，又看看周志才，一脸迷糊。
李牧拱手道：“某广元府李牧。”
衙役脸色一变，笑着道：“恭喜李老爷，恭喜李老爷。”
大堂中，不少人也议论了起来。
一年之中，从童子试一路考到乡试，如今还是第一名，以后啊，该称李解元了！
堂中有人或是嫉妒，或是拉拢。
一时间，李牧赫然成为了整个客栈的中心，所有人都围着他团团转，张紫烟眼中充满了小星星，一脸崇拜。
她是有想过李牧能够考上举人，但真没想到李牧竟然会是第一名。
解元啊！
童子试小三元便已经非常令人惊讶了，现在又加上一个解元之名，大四喜。
这要是回了乡，定然无人会是说李牧攀上了张家。
张紫烟是在乎张家的名头，可她同样也在乎李牧的名声，甚至更加在乎李牧的名声。
在李牧也沉浸在喜悦之中时，张紫烟轻声吩咐小翠：“小翠，派个人回去传信，要快，要比报喜的衙役还要快！李牧以后就是解元老爷了！”
小翠也是欣喜，福了福后便跑出了客栈。
乡试前，李牧每日深夜苦读，小翠几乎都伺候在旁边，帮着研墨什么的。
为这个解元名头付出了多少努力，小翠无疑也是那个最有发言权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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